“奔叔!”
馬奔眼皮動了動,卻沒能睜開。雷霆一把抱起他,幾步鑽上了車,又大聲指揮丁冉來開車。兩名受傷的保鏢也緊跟著跳了上來。
車上氣氛十分凝重,誰都不說話,只有急促的喘息聲。雷霆緊緊摟住馬奔,撕破衣物按壓在其傷口上,身上手上猩紅一片。
丁冉的內心千頭萬緒。他知道,如果此刻製造點事故,或者車子忽然壞掉,馬奔就會因流血和失救而死。可是看到雷霆焦急萬分的樣子,他真的不忍心,不忍心再讓雷霆看到他自己在乎的人眼睜睜死在面前。
油門一踩到底,狂飆著,一路衝到了醫院。馬奔即刻被搬進了急救室,那扇門轟然關閉,將所有人焦急地擋在了門外。
得到訊息的丁爺很快趕了過來,幾個得力的手下分別出面與警方和媒體交涉,許多義字堂的弟兄也陸續趕到,醫院裡鬧哄哄亂作一團。
雷霆緊張地坐立不安,一支接一支抽著煙。直到丁冉被煙氣嗆得咳嗽起來,他才不情願地將菸頭掐滅。雷霆發現丁冉的手一直扶在肩膀上,隱約記起先前推開他之後似乎聽到很大聲響,應該是撞到了,趕緊小聲詢問道:“肩膀不舒服?是不是傷著了?”
丁冉心情煩亂地搖搖頭,眼睛直直盯著急救室的大門,眉頭深鎖。
忽然,亮著紅燈的門被從裡面推開,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負責急救的醫生走出來,一臉遺憾地對丁爺說:“丁先生,十分抱歉,病人受傷太嚴重,我們已經盡力了。他還有一點兒時間,想最後見見您……還有一位叫雷霆的先生。”
丁冉長長出了一口氣,緊繃的精神一下鬆懈下來,軟軟跌進了椅子裡。
當大馬小馬被接來醫院的時候,馬奔已經嚥氣多時了。兩個孩子進去見了父親最後一眼。小馬痛哭不止,嘴裡不斷叫著:“老爸,老爸快醒來啊!老爸不要丟下我和哥哥!我以後都聽話,不要那麼多零用錢,也不打架了!不管你罵我多兇,我都不頂嘴!老爸我錯了,我以後都乖,求你看看我!”
而平素溫和內向的大馬則表現得異常堅強,咬著嘴唇拼命忍住眼淚,抱著哭到崩潰的弟弟,不讓他去拉扯馬奔的屍體。
丁冉從半開的門縫遠遠望著那一朝失怙的兩兄弟,渾身一陣僵硬。八歲時的那一幕,再次浮現在了眼前,滿屋子的血,爸爸,媽媽,都變成了冰涼的屍體,表情麻木身姿詭異地望著他。丁冉止不住打了個冷戰,一件外套立刻披上了他的肩頭,恍惚著回過頭去,身後不見人影。衣服上散發著淡淡的菸草味和溫暖氣息,那是雷霆的味道。丁冉不自覺拉緊衣襟,向後縮了縮身體。
馬奔的屍體被送走後,丁爺鄭重交代下來,如今義字堂口的一應事務,都交由雷霆全權處理,連帶馬奔的身後事,也由雷霆經辦。
同生會雖是江湖社團,卻組織嚴密、紀律嚴明,有著詳細的等級、升遷制度,仿若一個大型集團公司。幫會下轄忠、孝、仁、信、義、平、天、地、至、尊、等等數十個堂口。所有堂口都是獨立運作的,各有歸屬,因此堂口之間也會因爭地盤和生意而發生衝突。
義字堂規模不算很大,實力也並非最強,卻是丁爺嫡系,多年來深得信任,因此堂主之位舉足輕重。丁爺能點頭雷霆主理事務,無形中已是認可了他。看來,馬奔臨終前的一番託付起了很大作用。
這一步有驚,無險,到底是成了。
馬奔的葬禮被雷霆操辦得十分風光,幫會里有頭有臉的叔伯長輩悉數到場,眾人對於雷霆的辦事能力都十分讚賞。丁冉也一直守在大馬小馬身邊,陪著馬奔走完了最後一程。靈堂上懸掛的那幅黑白遺像中,馬奔臉龐微側,笑得寧靜慈祥,正是出自丁冉之手。
葬禮之後,關於兩匹馬駒的安置問題,雷霆和丁冉之間有了小小的爭執。
按照丁冉的規劃,兩個孩子還小,正是努力讀書的年紀,應該幫他們倆請幾個補習老師,等功課跟上一點,再申請名校,之後便可以順利的升入名牌高中,考進一流的大學。到那時心智成熟了,再考慮走什麼路,選擇也多一些。
可是雷霆卻認為,十三四歲的年紀正該無憂無慮玩耍才對,犯不著那麼辛苦。他滿不在乎地說:“讀書讀書,讀得越多人越傻。我也沒讀過什麼書,照樣混得很好,每天開開心心。”
丁冉不滿地瞟他一眼:“誰都像你?”又輕笑著嘟囔道,“野狗一樣,扔哪都能活!”
雷霆賤賤一笑:“這是表揚我生命力頑強嗎?是吧?還是你知道我。”
商量來商量去沒結果,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