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萬物沉寂的時節裡,銷聲匿跡了八百年的魔族卻開始了騷動,整族傾巢而出,仙魔大戰又一次打響。
經過八百年的休整,魔界的實力早已超出仙界任何人的預料,不過一個照面仙界大軍便以慘敗收場。
魔界也趁熱打鐵,直逼仙界,此時的仙界搖搖欲墜,幾近淪陷。
長生殿內,蕭子墨佇立在殿門旁遙望殿外開的嬌嫩的桃花,如春美景前卻心不在焉,手中緊攥著一張黑紙,其上隱隱露出燙金的魔界兩字。
到了蕭子墨這個層次自然明白,有些東西當舍則舍,貪嗔痴怨愛恨懼是最要不得的。
所以當魔界送上聘禮,請求和親的時候,他想也未想便同意了,甚至未詢問她的意見。
自從太虛幻境那一戰他將她帶回來後,她便再沒有和他說過話,而他也沒有找過她,就像兩個陌生人般。
這還是這段時間來,他第一次踏入她的住處。
他找到她時,她正坐在爐前凝視著爐內的火焰,火焰躍動在她的眸中,舔舐著她的瞳孔,專注的連他走近也沒有察覺。
柔和的火光給她蒼白的面孔添上一絲人氣,他知道,此刻她已深陷回憶中。
他更知道,她回憶中的火焰絕不代表溫暖,此刻,陷入回憶的何止是她呢?
“蓮兒……”他輕喚。
“啊?”她回首,眼中還有未散盡的呆滯,全然不復百年前的靈動。
他牽起嘴角,努力讓自己笑得平靜一些:“蓮兒,收拾下細軟,明日,你嫁入魔界。”
魔界兩字拉出長長的尾音,於空曠的長生殿內悠悠迴盪,此刻他也不知道,她會是怎樣的反應。
良久的靜謐,沒有迴音。
他抬起頭,正撞上蓮夙的視線,她就那麼靜靜望著他,眸色深深淺淺,淡漠的似已將世事沉浮都已看破。
他別過頭,在那樣透徹得目光下竟覺得沒了底氣,沉聲解釋。
“要嫁的人你是識得的,我的師叔,你曾經的師祖,天樞,也不會虧待你……”
她依舊睜著一雙眼,靜靜地望著他,無悲亦無喜的模樣,好似談論的是今日天氣,而不是她的婚事,她的終身大事。
她呆涕得模樣入了他的眼,蕭子墨只覺得自己的心中堵得慌,別開眼。
“蓮兒……若是仙魔開戰,必是生靈塗碳,為師……是為了蒼生。”
靜靜的望著他,蓮夙移開眼,垂下眼簾:“哦。”
波瀾不驚,卻淡漠的讓人心驚。
這一場聯姻從她這裡不過換來一個啊字,一個哦字。
“既然如此,那明日便……”話語聲突然停住,蕭子墨垂首,蓮夙仰著頭正拽住他的衣袖,似在猶豫什麼,深深的吸氣後,她問:“師父,我愛你,你愛我麼?”
“為師心裡……只有蒼生。”蕭子墨一愣,沉聲道,然後別過頭不去看她。
蓮夙依舊不肯鬆手,眼神執拗:“師父,摸著你的心和我說,你一點,哪怕是一丁丁點也不愛我。”
“好。”
蕭子墨輕道,垂下眼眸,將手撫上心口,字字清晰。
“蓮兒,為師一點也不愛你,從不愛你,有的,僅僅是師徒之情……”
她靜靜地看著他靜靜的聽著,聽得專注,突然,輕笑出聲。
忽地,緊揪住他袖子的手輕輕的放開了,轉身走出長生殿……
她說:“可,師父,我卻是那樣的喜歡你……”
目送著那襲白衣融入黑夜,蕭子墨撫著胸口茫然的佇立在原地,突然覺得,胸口好空,好空,像要窒息了一樣。
縱使她沒有明確的回覆,婚禮依舊如期舉行。
滄流山內一片紅,每個人都在忙碌,青白的祠堂也換了紅色。
而她也素衣瀲盡,紅妝萬里,他親手替她披上紅衣,看她轉身後為人作嫁。
那一襲紅衣燃成的火焰,從他的眼底蔓延到心底,灼灼其華。
原來,這數百年的朝夕相伴,為的不過是今日這一場萬里相送。
她的身軀即使在厚重的嫁衣下也依舊單薄得像一張紙般,與天邊的紅霞相映成趣,似要融入天際。
他跟在她身後,默默無言,沉默相送,而她以倔強的背影回應他的沉默,一路上,相對無言。
直到她即將踏上那鮮紅的八抬大轎,一路沉默的蕭子墨陡然開口:“蓮兒,你怪為師麼?”
蓮夙一愣,瀲下眸子,並未回頭:“沒什麼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