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給青年朋友讀的文章在報刊上發表,小有些名氣的。後來學校就安排他到了校團委,再後來就到了團市委,一本《青春時代》實實在在地落在了他的肩頭上。自他接手刊物,《青春時代》辦得品位漸高,讀者反應不錯,只是苦於銷路還打不開。他慘淡經營,想了許多辦法,也不見大效。兩個月前的一天,那個自稱叫聶明傑的人敲開了他的辦公室,名片上的職銜是省城一家書刊批發公司的經理,說他也曾做過青年團的工作,後來下海專搞發行,重點仍放在青少年讀物上,自薦要為《青春時代》代為發行做點貢獻。林卓文心裡高興,聽那人談得頭頭是道,一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大俠”氣派,便對他寄予了希望。當時也不是毫無戒備,心說,不管你如何吹天哨地有千條妙計,我不見兔子不撒鷹守住這一定之規,你發行出去多少,我按合同給你提成就是了。看看到了飯時,聶明傑非拉他出去,說久仰大名,相見恨晚,一定要喝上兩盅加深加深印象。林卓文被人家這般熱情轟炸,不好再拿架做派,就說,如果一定要喝,那也得我來做東,到了這裡,哪有叫客人破費的道理。聶明傑豪爽地說,你做東就你做東,我的就算先欠下了,咱們來日方長。沒想往酒桌前一坐,林卓文就被那主兒弄得喝高了,迷迷瞪瞪地漸失了分寸。那主兒說,我山南海北地跑,若是張口閉口只是為《青春時代》喊,人家可能就不信,懷疑我得了什麼好處,要是你能給我弄個你們的記者證,我就咋說咋有理了,順便還能幫你們拉拉稿子。林卓文說,現在記者證都由上邊統一發了,難。我手頭倒是還有兩個過去廢棄的,鋼印都打過了,你能將就用一下嗎?那主兒連連點頭,說行行行,不過是證明一下身份嘛,有一個總比兩手空空幹套白狼強。再說,不是專業部門,誰能認得出哪個新哪個舊?對飲過兩盅,那主兒又說,你們的刊物主要是面對青少年,光在市場上喊不行,我得往各地青年團的大本營跑,他們要能幫著做做工作,就好辦了。林卓文點頭,說在理在理,一個城市要能銷出去二百本,那可就大、大鼻子他爹……老、老鼻子啦!那主兒說,二百本?你要是再給我創造點條件,我一箇中學大學就能給你弄出去二百本,你算算,哪個城市沒有幾十所中學,那得是多少?林卓文問,你、你還要啥條件?那主兒說,得開份介紹信,要不我咋跟各地團委搭話?林卓文說,你、你是豬八戒養孩子,故意難、難我這猴兒了,介紹信咋能隨、隨便開?那主兒說,你註明是發行刊物啊,我又不能拿他去領結婚證騙媳婦。林卓文已覺腦袋木木脹脹地不夠用,一顆花生米夾了好幾下還掉到地下去了,便含含糊糊地說,你讓我再、再想想,再想想……
白了少年頭4(3)
那一頓酒真是喝多了,失控了。林卓文在學校時是很少喝酒的,到了團市委後,應酬的事就多起來,但也仍是適可而止。對於擴大刊物的發行的事,他心裡火燒火燎的,真是太急切了。靳平不止一次在團市委的機關會議上說,刊物既是我們的視窗,也將是我們日後的經濟命脈,市場經濟了,靠市裡財政撥款的這條路子將越走越要窄,上邊早晚是要給我們徹底斷奶的。刊物若能發行十萬,我們就會見些效益;發行五十萬,我們就什麼也不用愁了,我們可以放開手腳搞活動,我們也可以逐步改善辦公條件和職工的生活條件。這不是痴人說夢講大話,現在有些地區的團委機關已經靠刊物走通了這條路子。所以,誰能想辦法擴大刊物的發行,誰就是我們北口團市委的大功臣,我們是要論功行賞的。林卓文知道這論功行賞的含義是很寬泛的,青年團是輸送幹部的大學校,靳平在書記的職位上已幹了好幾年,遲早是要走的,誰將替補於那個位置,看的就是能力和政績。從這個意義上說,因佔了刊物執行副主編的位置,他是比陳中柏多了些優勢的。簡而言之,能力和政績是什麼,就是刊物;刊物又是什麼?就是發行!林卓文真是太想盡快揚起《青春時代》的這面旗了。
那天晚上,他歪歪斜斜地讓聶明傑扶回機關,進了辦公室,咕咚咚灌進兩大口涼茶,他就揚臂揮掌地喊:
“老兄,老兄,拜、拜託……拜託啦!”
聶明傑也佯作醉狀,笑說:“只要你在我、我的這根槓桿下加、加塊小石頭,我就、就能把地球撬、撬起來。”
林卓文怔了怔,問:“什、什麼小石頭?”聶明傑說:“剛說的事你就、就忘啦?”
林卓文說:“我這腦子絕、絕對好使,啥事忘、忘啦?”
聶明傑遠遠地伸出手去:“記、記者證。”
林卓文便猛地想起酒桌上說的話,拉開抽屜,一陣好翻,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