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為她唱搖籃曲的男人懷中安心的沉沉睡去。
看到她安詳的睡臉,勃烈溫柔抬手為她拭去臉上僅餘的溼意。
雖然此時兩人沒有進一步的肌膚相親,可這是他頭一次將她擁在懷中,心情卻非常的平和,對她有著滿腔的柔情,俯首輕吻了她一下,然後靠向樹幹,看著星星繼續開口唱著所有他曾聽過的搖籃曲。
轟隆的馬蹄聲驚醒了他們,兩人同時睜開眼睛。
此時天已大明。
“怎麼回事?”依依揉著眼睛,夜裡哭得太兇,眼睛又紅又腫的。
“不知道……”勃烈小心翼翼地扶她站起來,一直保持同樣的姿勢,都僵掉了。
突然一聲淒厲尖叫響起。
兩人面面相靦,那聲音——是秦大娘的。
連忙趕過去,路上碰到楊玄和蘭兒。“你們——”從他們身上所沾到的露珠和葉子看來,昨兒個露宿在外,不是隻有他與依依,顯然有人擔心得一起出來作伴。
四人同步趕到秦家,而觸目所見,令人髮指。蘭兒差點尖叫出聲,嚇得轉過身去。
五個穿著金國兵服的人正包圍著秦家,阿保跪在地上哀泣懇求,而身後是秦大娘及兩個小孩躺平的屍體,兩個老人則呆坐在旁痛哭失聲。
“還不快交錢、繳糧米!”為首的那個揚起帶血的大刀。
“住手!”勃烈暴喝一聲,飛快趕到那,楊玄緊跟其後,依依正要舉步跟過去,蘭兒拉住了她。
“姑娘,你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先留在這兒。”蘭兒哀求道。
“可是……”依依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可是看到秦大娘還有一寶及小妹妹都已經……她無法忍受只能站在這裡看著呀!
勃烈全身漲滿怒氣地走向那群金兵,在看到一寶抱著小妹妹蜷縮在一起,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衣上盡是馬蹄印的身體時,眼前不禁湧起嗜血的紅霧。“該死的東西!”他發出一聲悲嘯,正要出手殺了那群人時,楊玄用力抱住他。
“殿下冷靜點,他們是我們的人。”楊玄低聲提醒,雖然他也很憤怒,可——
勃烈握住拳頭,連連深吸好幾口氣,對!殺人的是他的同胞、他的族人,而被殺的只是……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漢人、賤民……喔!天!這算什麼?
“是誰準你們渡江過來?”楊玄冷聲問道。金兵有五人,可見出來的是一個伍。
那群金兵沒料到會有兩人不識相地跳出來,而且從他們身上所散發的威嚴,看得出他們跟一般人不同。
伍長迅速看了一下情勢,對方只有兩人,而他們有五人,怎樣算也贏,遂壯著膽子。“幹你屁事?”
勃烈臉一沉,伍長眼前一花,還來不及回神,他便被打飛到一邊去,其它四人立刻拔出刀,守在他們伍長之前,金國一向治軍甚嚴,若伍長死掉,全伍的人都要被斬陪葬。
勃烈走到他們的跟前,秀出一道令牌,那五人臉色大變,立刻跪下。“參見王子。”
“說!是誰要你們渡河來的?”
“是……是百長下令的。”伍長作夢也沒想到,眼前站的正是失蹤的金國三王子。“他要我們儘可能的渡江過來,慢慢清除這些宋奴……”自從完顏兀朮欲渡江攻宋卻被打得落花流水後,金國已經有段時間沒展開大規模侵宋的行動,但是這種零星的侵擾卻從未止息過。
勃烈閉了閉眼,他知道這是戰術,要讓宋人人心惶惶不安。“滾!你們已經達到目的,別再讓我看見你們!”他咬牙怒喝道。
那伍金兵忙不迭收拾東西倉皇地騎馬離開了。
勃烈轉過身,慢慢走向那三個已不具生氣的身體,他蹲下身想要觸碰一寶——我的寶是“寶貝”的“寶”喔!他眼中有著一股不熟悉的熱辣。
“別碰他們。”阿保拖著瞬間像老了二十歲的身子慢慢走向他的妻與子女,他蹲下來看著他至愛的骨血和妻子。“一寶……帶著妹妹到外面來採花,要給她……那些金人來了,也不管他們是不是孩子,就騎著馬對他們踩來……他娘跑來救他們,卻一刀被殺!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他們……活活被馬踩死……”他轉過身對著勃烈。“求求你,把我也殺了,反正你們已經把他們殺了,再把我殺了也不算什麼?”他僕跪抱住勃烈的腿。“求求你,你把我殺了!”
勃烈整個人都僵住,完全不能反應,楊玄趕緊過去拉開阿保。“別這樣,冷靜下來呀!”
哪能冷靜呀?阿保已經被悲傷逼過了頭,捶胸頓足,用手扯著頭髮的大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