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次日再談。
想到那個一向整潔的人如今頰邊竟然還殘留著胡茬,旗雲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可惜眼下她什麼都做不了。不但不能給予任何幫助,反而還可能成了葉勳最大的累贅。
旗雲嘆了口氣,索性也不再去想這些——既然趙崢千方百計將她送到此地,想必也是備好了辦法不讓她回去。與其浪費時間在無用的掙扎上,倒不如好好考慮造成眼下這種局面的原因。況且她也實在不忍心讓葉勳再因為自己而費神,他現在需要的是專注。齊越的軍隊時刻都在注意著飛雲城,任何細小的紕漏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旗雲是貴妃,蕭家是丞相家,葉勳又是大將軍……若真是傾了國,這一切豈不是從此毀於一旦?連國都將不國,又何以談家?從前尚有餘力哀嘆命運作亂、有情人不得眷屬,而如今呢?如今只求家國安寧、四海安定……卻都無法實現了。
她沒有拒絕她,也沒有說任何感謝的話語,因為這一切都是多餘和累贅。她們彷彿生來就應當如此,孿生一般無可分離,同悲喜共苦樂。
“好了,睡吧。”碎玲瞭然一笑,替她掖好了被角:“好好睡一覺,醒來還要打起精神去見寂雲呢。”
趙崢卻很灑脫,一笑置之而已。朝中原本就已蠢蠢欲動的官員觀他如此反應,便也大膽起來,有樣學樣的開始曠朝。頭一天早朝尚且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到了第二日便只餘下三分之一。
趙崢知曉這些人各自的打算,卻不動聲色。無論是忠誠還是奸臣,統統不管不顧,任由他們自在發展。
如此過了幾天,朝中愈發混亂。老臣們連連嘆息,卻又無可奈何。朝堂上人員漸少,再這麼下去,恐怕連早朝都不必。民間街坊中也漸漸流傳出曦朝大廈將傾的訊息,傳得逼真駭人,連往常熱鬧非常的街道都因為這些流言而清淨了許多——不過短短數日,姜國便當真宛如搖搖欲墜。舉國上下,人人心中都懸著一柄劍,就待它轟然斬下的一刻。
趙崢靜靜坐在御花園內,背靠一株枝葉濃密的大樹,面前是白玉石做的圓桌。桌上簡單地放了一壺清酒,一對翠綠的酒杯。飲酒的人卻只有他一個。
月光微微晃盪了一下。趙崢眼色朦朧,望向天際,倒似乎是有些醉了。
趙崢不答。眯著眼看了下首的太監半晌,道:“長桂,你跟著朕多少年了?”
“承蒙皇上垂憐,奴才跟著皇上九年有餘了。”長桂彎了彎腰,垂下眼簾,恭謹地回道。
“嗯,夠久了。”趙崢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端著杯盞站起身來,又道:“你可知道當初朕為何要留你在身邊?”
長桂猶疑了一陣,搖頭道:“請皇上恕奴才愚笨。”
趙崢神色淡淡,明明絲毫沒有起伏,長桂卻驀地感到一陣寒意。忍不住脫口道:“你既然知道,又怎麼能……”
趙崢看著長桂,輕笑一聲,緩緩道:“你以為朕是誰?當年能騙到朕的人,全天下也就不外乎你們主子一個。你的把戲,朕第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又談何威脅?既然沒有威脅,那留下你,或是殺了你,對朕來說便根本沒有差別。”
三皇子派他來時,只交代了讓他看好趙崢,觀察趙崢平日裡的舉動。偏偏自己不甘心,想要在姜國有一番作為,又看著這個皇帝不問世事,便更是肆無忌憚地暗地裡做起手腳來。如今朝堂中三分之一的官員都多少與他有些勾結,他更是牢牢掌握著那些人的軟肋,便等著齊越大軍開入之時,給趙崢來個釜底抽薪。
只是這一切……這一切,趙崢居然早已知道?!
儘管已經跟隨了趙崢整整九年,自負對他頗有了解。可直到今天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地看透過他!
這個人,外表看上去永遠平靜而自制,一年到頭都是一個模樣,甚至找不出絲毫情緒起伏的痕跡。長桂最初跟隨他的那幾年,還以為這些統統是趙崢用於偽裝的一面。煞費苦心的用了許多方法來試探,得到的卻都是同樣的結果。
那時尚有些不忿。畢竟自己已經在趙崢身邊待了數年,而三皇子卻與他素昧謀面,又怎麼會比自己更加了解。直到今日才明白,從前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長桂長嘆一聲,第一次真心拜服在趙崢腳下,低聲道:“皇上今日既然拆穿了這些,想必也是決意要處置奴才了……奴才死不足惜,只是臨時前想問問皇上,”他的話語凝滯了片刻,緩緩道:“皇上……可曾想過三皇子殿下為何要這麼做?”
小河村中的那一段時光,埋葬的不僅是趙崢內心深處的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