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在一旁寬慰道:“放心吧,醫生都說了你師父沒事的。”
何向東搖搖頭,沒有答話,他把師父的手拿起來貼在臉上,正是這張粗糙的大手把他從人販子手裡救出來,也是這雙大手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還是這雙手一直教他本事,好讓他有安身立命的能耐。
在何向東眼裡,師父從來都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沒有事情是他辦不到的,就跟神一樣的。也是隻有這一刻,他才發現那個神其實也是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年紀很大了的老人。
這麼些年師父一直在給他遮風擋雨,這個巨人從來沒有倒下過,可是今天這個巨人卻倒下了,雖然醫生說師父沒有大礙,可是何向東還是很怕,他是真怕師父就這樣再也醒不過來了,何向東從來沒有哪一刻有像現在這麼恐懼過。
“你還來幹什麼?”
“走啊。”
“別進去。”
……
門口傳來吵鬧聲,房間內的幾人也趕緊跑出去看了,何向東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了,他把師父的手再塞回到被子裡面,起身往外走,眼神很平靜也很冷漠。
出了門,他就瞧見了提著一大堆水果禮品的錢國勝,還有與他對峙的劇場裡面的演員。
他什麼話都沒說就是冷冷看著錢國生,一步步朝前走去,就站在眾人的最前面,和錢國生離的不超過半臂的距離。
楊三道:“東子,你快到後面去,等會打起來別濺你一身血。”看到自己老夥計變成這副樣子,楊三也憋了一肚子火,這可不是什麼良善人物,年輕的時候脾氣爆的很,現在是年紀大了才有所收斂。
何向東用很冷靜的聲音說道:“不用了,三叔,這是我們這一門的事情,讓我來處理。”
錢國生看著眼前這個小孩,鼻子裡面緩緩撥出一口氣,眉頭皺了皺問道:“你是師父新收的徒弟?”
何向東回道:“你覺得你還配叫師父?”
錢國生面色沉了沉,也不敢和何向東對視,沉默了稍許,他沉聲說道:“我就是想看看師父。”
“呵。”何向東嘲諷地笑了笑:“我師父現在躺在這裡還沒醒來就是拜你所賜,我師父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拜你所賜,還來看?你是嫌害的他還不夠嗎?”
錢國生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他嘴唇顫了顫,最後默默嘆了一口氣,把禮品都放在地上,緩緩道:“我過些日子再來看師父。”
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何向東上前一腳把那些禮品盒踹地四處亂飛,怒喝道:“拿著你的東西滾啊。”
錢國生的背影僵住了,他緊緊握著拳頭,似是想發作,但最終還是鬆開了,也沒說話,就快步離開了。
待得人家離去,劇場那些演員才紛紛誇讚何向東。
“嘿,東子真像個爺們啊。”
“要我說就直接揍他。”
“這什麼玩意嘛,誰要他的破東西,就得像東子這樣踢。”
……
何向東卻沒有回話,眉頭緊鎖,神情也很是凝重。
林正軍揮揮手把其他人都趕走了,病房外面就剩何向東,楊三還有他了,白鳳山在劇場裡面處理後事,沒過來。
楊三點了一根菸,又散了一根給林正軍,他皺眉道:“這人到底是誰啊,他是方岐的徒弟嗎?為什麼方岐見到他反應會這麼大啊?”
何向東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林正軍也抽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他道:“我倒是知道一點,以前老範倒是跟我嘮叨過這裡面的事情。”
何向東轉頭看他,神色嚴肅道:“告訴我。”
林正軍看著這個樣子的何向東,有些陌生,微微一愣之後,他點頭道:“好,你師父這輩子除你還收了兩個徒弟,還有幾個口盟的弟子,沒正式擺支。”
“剛才來的這個叫錢國生,這是你師父收的第一個徒弟,他也是孤兒,也是像你這樣手把手養大的,一直帶在身邊,你師父也沒兒沒女是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看待的,只是後來的事情誰都沒有想到。”
“解放後,國家成立了專業的曲藝團,藝人們也都翻了身,都成為人民藝術工作者了,大夥兒的勁頭都很高。那個時候你們相聲裡面有一個相聲改進小組,要說新相聲文明相聲,把老的臭段子髒段子都去除掉。”
“你師父當時也是很積極地在整改,最初都還好,只是到後來越來越不像味了,有些很好的東西都被改掉了,甚至於沒過幾年很多人都說把老段子一刀切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