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小孩說的不是普通的話,而是有師承的評書藝人遇到盤道的人說的調侃兒(行話),這裡面的老規矩他們還是聽一個老先生說的才知道的,眼前這個幾歲大的小孩,怎麼懂得這麼多,他是拜的誰為師?
劉風華雖然不明白何向東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從臺上眾人的表情來看,事情貌似有點不妙了。
何向東放下扇子,用左手拿起手巾,往左邊一放,繼續道:“何必左攜右搭,孔夫子周遊列國,子路沿門教化。柳敬亭舌戰群賊,蘇季子說合天下。周姬佗傳流後世,古今學演教化。”
說道最後一句,何向東拿起桌子上的醒木拍了一下。
“啪。”
眾人面面相覷,靜了好一會兒,都被這孩子給驚住了。
“咳……”劉風華皺眉咳嗽了一聲。
封九山這才反應過來,看著眼前這小孩,也不敢輕視,就拱手問道:“還沒請教?”
何向東冷冷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乃評書門第十代傳人,師承……”
何向東扭頭看了師父一眼,又看了眼楊三,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咬咬牙道:“師承張闊如。”
“張闊如?”封九山驚叫一聲。
同來的另一位評書藝人楊明子也臉色驟變。
就連方文岐也皺著眉頭,輕聲道:“金口銀舌張闊如?”
張闊如因為極擅長長袍公案書,尤其是在描繪宏大的戰爭場面極有建樹,能讓聽眾切實感受到那種真實的戰爭場面,所以被人稱為金口銀舌。
“東子是什麼時候拜的張闊如?”方文岐很是不解,明明他每天都和自己徒弟在一起啊,這小子什麼時候拜的師?
封九山嚥了咽口水,又看了眼神色嚴肅的劉風華,他這才試探性的問道:“這張先生好像好些年沒見他了。”
何向東衝他笑了笑,道:“我師父離的不遠,就在我們劇場附近,你要想見,我現在就把他叫來。”
“別別別。”封九山急忙擺手,道:“這不敢,這不敢,我們是晚輩,要見也是外門上門拜見,哪能讓前輩來見我們啊。”
他是真的怕見到張闊如了。藝人行內是這樣的,一個師父會收好幾個徒弟,有成器成腕兒的,也有連溫飽都混不出來的,但不成器的兒子也是兒子啊,他也是在門內家譜裡面的,也有資格收徒傳承香火的。
可是連他自己都不成器,教出來的徒弟又能有多厲害呢,也是沒用的貨色居多,但是他的徒弟也是傳人之一,同樣可以收徒。
像封九山和楊明子就是這種情況,他們往上數幾輩全都是沒本事不成器的藝人,到他們這一輩也是如此,連專業團體都進不了,只能在一個小劇場裡面勉強混個溫飽而已,雖說是評書門人,但是連家譜都沒有錄進他們的名字。
而張闊如這一脈卻不同,他們往上數的那些長輩不僅輩分極高,而且輩輩都是響噹噹的大角兒,包括張闊如那也是響徹一時的人物。
按照玄幻小說的概念來說,張闊如這一脈是皇城主家那一脈傳承,所謂的金字塔尖的人物,而封九山和楊明子就邊角農村那種分支的分支的分支,本事差能耐差,還沒眼力見兒,渣爆了。
試問在這種情況,封九山那裡還敢見張闊如啊,要是被張闊如知道他們上門欺負他徒弟,他們兩不得被收拾慘了啊,人家輩分在那裡呢,抽他們也是白抽。
當然他也沒有懷疑過何向東是不是在說謊,就算是方文岐雖然很狐疑,但他也沒有懷疑何向東拜師的事情。
因為對藝人來說,師父的父跟父親的父是一樣的,這就是你爸爸,爸爸有隨便亂認的嗎?你要是亂認師父,壞了人家名聲,你以後就別混了,別說評書一門饒不了你,就連相聲門也饒不了你,其他藝術行內都會鄙視你這種行為的,藝界再也容不下你的。
可是誰知道其他東西何向東都沒說謊,偏偏在拜師的事情上亂說了,他也就一個九歲的孩子,再怎麼成熟,也想不到那麼多的,為了楊三的事情他一著急就亂扯謊了。
封九山是真的有點怵眼前這個孩子了,人家太根紅苗正了,而且輩分還高,他乾笑了幾聲,拱手道:“嘿嘿,嘿……那個今天是個誤會,誤會,我們現在就走,就走,打擾了。”
說完,他和楊明子也不顧劉風華難看的臉色,轉身就想走。
“等會兒。”何向東卻叫住了他們,他把手巾重新蓋在醒木上,摺扇橫放在最上面,嘴角扯出一絲笑意,道:“這就想走了?還沒完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