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如父子,小品裡面則更多是學校性質的那種老師學生關係,但是江海和馬紅軍兩人卻顯然不是。
馬紅軍手上拿著兩瓶礦泉水,分給江海一瓶:“來,喝點水吧,累吧?”
江海接過水來,笑得很燦爛:“謝謝師父,等會兒我們就一起回去吧,明天還有演出呢。”
馬紅軍點點頭:“好,走吧。”
旁邊一個老小品演員扛著一個臺式話筒就走過來了,他也是跟馬紅軍他們一起搭檔演出的:“誒,老馬還在這兒站著呢。”
馬紅軍見到他,含笑點點頭:“是啊,我們這就過去坐車了。”
那人邊走邊說道:“曲協那邊開始辦牡丹獎評選了,你們不去參加看看?我記得你們以前是唱快板的。”
說話間,那人已經走遠了,留下馬紅軍和江海兩人愣在當場,江海本來是舉起瓶子要喝的,但是現在卻也愣住了。
現在是寒冬臘月,都還在正月裡面,天氣也正是冷的時候,寒風吹在臉上都有點生疼,馬紅軍站在寒風中覺得臉都麻了,目光凝滯,嘴唇抿著說不出話來。
牡丹獎的事情他去年就知道了,但是他去年也沒上心,也沒有要參加的打算,但是今年的牡丹獎卻提到曲藝類最高獎項的一個位置了。
說實話馬紅軍動心過,他並不是專門的小品演員,他是曲藝演員轉到小品演員隊伍裡面的,現在幹曲藝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這段時間他也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去參加牡丹獎的評選,說實話這是一個很大的誘惑,他也是學曲藝出身的,對曲藝的感情很深。
可是牡丹獎是面向全國幾百種民間傳統曲藝的,可以想象這場比試肯定是高手如雲,自己真的能脫穎而出嗎?
馬紅軍沒有信心。
江海看見師父的樣子,他也是喟然一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回去之後,大家各回各家歇著了,都是單位裡面分的房子,江海和師父也是住樓上樓下。
吃過飯後,江海一個人坐著客廳裡面抽菸抽了許久,他媳婦看見他這樣子也不敢打擾,默默把碗筷都收拾了,然後教兒子寫作業去了。
一直等到九點多,兒子都上床睡覺了,江海這才從沙發上站起來,披上外套往外面走去。
他媳婦趕緊叫道:“你幹嘛去?”
江海道:“我去師父家一趟。”
“這麼晚?”
“嗯。”江海應了一聲就匆匆而出。
到了師父家裡,是師孃給他開的門,江海道:“師孃,我師父在嗎?”
師孃道:“在房間抽菸呢。”
江海道:“我去看看我師父。”
“去吧。”師孃順手就把門關上了。
江海走到了師父臥室裡面,見到師父一個人站在窗戶邊上,窗戶大開著,冷風呼呼灌進來,馬紅軍卻渾然不覺,一直是抬眼看著天上的繁星,手上的一支香菸在忽明忽暗地閃著紅光。
江海輕輕把門關山,微微嘆了一口氣,往前走了兩步,他發現師父房間裡面的桌子上放著七塊板,看起來是有年頭的東西了,這是他的師祖傳下來的。
“師父。”江海走到了馬紅軍的身後,輕輕喚了一聲。
馬紅軍身軀微微一僵,旋即又鬆弛了下來,他扔掉手上的香菸,自嘲地笑了一下:“呵,都一把年紀了,心也早死了這麼多年了,今天居然還會被老趙的一句話給撩撥起來,呵呵……”
江海眉頭緊皺,看著師父的背影道:“師父,咱們這些年雖然改行演小品了,但是咱們的手藝卻從來沒有放下來過,不管颳風下雨,功課咱們都是日日勤練的,我知道您的心沒有死,沒有死。”
聽了江海的話,馬紅軍身軀再一次僵硬,他的手攥緊又鬆開,可見他的內心是極不平靜的。他雖然離開曲藝行多年了,可是從小學到大的手藝他又怎麼可能放的下。
如果真的能放下,他今天就不會被老趙的一句話撩撥到心潮起伏了。如果真的能放下,他也不至於改了行之後還幾十年如一日地練功了。如果真的能放下,他也不會把祖上傳下來的吃飯的傢伙悉心儲存了。
江海眼睛已經略微有些泛紅了:“師父,不管如何,這次牡丹獎我是一定要去參加的,能不能獲獎出名另說,但是至少我想讓別人知道咱們這門手藝還有人在學,還有人在傳承,還有人在說。”
“唉……”聽了徒弟的這一番話,馬紅軍長長一嘆,狠狠一咬牙,原本遲疑的眼神現在全被堅決所替代,他轉過身來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