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于飛聽得啞口無言。“那唐老爺子的打算是?”
“見個面又不吃虧,就算蔡家當真想再進一步,她也不是真正的唐家繼承人,用一顆棋子換取蔡家的合作,簡直是一本萬利。”講到這兒,霍克勤一扯嘴角,露出一個極冷的笑。“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確實,誰知道這趟回了臺灣以後會怎樣,還不如趁現在還自由的時候趕緊收拾包袱跑了。霍于飛聳了聳肩。“這麼有趣的事我怎麼可能不幫你?不過你自己有心理準備,唐老爺子不是吃素的,躲得了一時,未必躲得過一世。”
“能躲一時是一時,況且……我有個想法。”
“喔?”
霍克勤把內心的計劃向霍于飛道出。他目瞪口呆,從他聽見“真相”到現在不過三十分鐘,就能規劃得如此縝密,從來只懂往危險裡衝的霍于飛徹底服了他。“我聽過你們那屆演習的事蹟,據說有個代號為獵鷹的小隊,一個晚上連闖五個不同營區,把旅長通通給‘殺’了,害他們之後沒法升少將……那是你吧?”
霍克勤沒多說,但答案呼之欲出,至今這還是憲兵特勤隊內部最津津樂道的話題,尤其對方也不是躺著任他入侵,卻被宰了個全軍覆沒,一晚通殺,最終只能咬牙哀嘆技不如人——不論技術還是計謀。
“總之,謝了。”
“少用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看我,從小你就是用這招跟我騙糖吃的!”
霍克勤一笑。距離感恩節假期還有一個多月,兩人聯手安排一切。幹這行什麼沒有,就是門路多,弄到幾個假身份並非難事,霍克勤另外把他們的護照改造過,聘了兩個替身,並把定存全數解約,換成現金。為了不連累霍于飛,他會在感恩節前三天以確認臺灣安全部署的緣由,先一步回臺。
而他跟唐左琳則在假期當天去機場,那時候出國旅遊人潮眾多,易當掩護,霍克勤計劃事先預定好飛往英國的機票,讓替身過去,至於他們則是以偽造的身份前往南美,一路到智利。
這招主要是聲東擊西,模糊追查方向。唐左琳聽得一愣一愣,卻也隱隱生出一點希望。“這……真的可以嗎?”
被唐家束縛了半輩子的人生,即將有機會得到解脫,儘管是最極端的方法,卻也如蜜般令她嚐到甜美,她懷疑自己如何能夠抵擋得住這般巨大的誘惑。
“你不願意的話,就不要了。”
在徵詢她之前先置辦好一切,僅是因為想讓她知道一切能行,不是空談,倘若她有任何一絲勉強,計劃就中止。唐左琳也曉得,現在萬事俱備,欠的只是——她的決心。
“我……我很不安。”沉默許久,她開口。“這樣真的好嗎?真的可以嗎?我一直想著這個,如果這一輩子得這樣過下去,我們永遠都要隱姓埋名,你在臺灣有工作、有朋友、有家人,可是……”
沒了唐家這個身份,她就一無所有了。
她有些沮喪,悔恨自己始終想得不夠多,是啊,單純的喜歡又能拿來幹麼呢?難道相互表白了就能快快樂樂在一起?她太天真了,不怪他會一直壓抑自己。唐左琳咬了咬唇,逼自己說:“你反悔還來得及,跟我在一起好像一點好處都沒有……”
“你後悔了?”
“沒有!”唐左琳答得飛快,看著他又氣又笑的表情,心虛地低下頭去。“我是怕你後悔嘛……”
霍克勤吁了口氣。“你剛講的那些東西,我早就已經沒有了。”
“……咦?”
“我爸在我七歲的時候過世,我媽為此得了憂鬱症,帶著我妹放火自殺,我因為晚回家所以逃過一劫,後來被爺爺奶奶收養。我十六歲入軍校,他們在我二十一歲那年過世,那時候我才剛和國家簽約不久。”他口吻平靜,講述這些聽來沉重的過去,臉色未變,彷彿這只是一個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
記憶中,母親自殺那天下著很大的雨,卻還是澆不熄焚燒一切的炙烈火焰,十二歲的他,只能無力地看著,無法保護任何人——
霍克勤苦笑。“別露出這種表情,我不是為了讓你難過才講這件事的。”
“我……”
他握著她的手,輕撫上她的臉,墨眸映出她憂傷的姿態,讓他覺得愛憐。“我並沒吃很多苦,爺爺奶奶對我很好,我會做這一份工作,也許是想彌補小時候無法保護任何人的遺憾,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他選擇入伍,報效國家,之後轉做隨扈保護僱主不受傷害,而在那一天,他的本能已經驅使他選擇自己真正想守護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