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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一向反對父母干涉兒女的婚姻,”他坦白的說,盯著她。“卻沒料到自己做了這樣的父母!超凡和你都說得對,我對感情瞭解得太少,現在,我承認自己的錯誤,來這兒,只是希望你不咎以往,能夠重新回到超凡身邊!”
她驚跳著,臉色發白,嘴唇輕顫,而心臟緊縮了。她懷疑的審視著殷文淵,是什麼力量使這個冷漠的人做這樣的犧牲?對她如此前倨而後恭?難道是超凡……是超凡出了什麼事?她的臉色更白,眼睛睜得更大,一種幾乎是驚悸和恐懼的神色,飛進了她的眼底,她震顫著說:
“超凡怎樣了?他好了嗎?”
“如果你指的是肉體上的傷口,早就已經好了。精神上和心靈上的,卻不是醫生或藥物所能治療的了。”
“他怎樣了?”她再問。那份驚悸、擔憂、熱愛、關懷都明顯的燃燒在眼睛裡。殷文淵目睹著這對眼光,在這一剎那間,他覺得心靈震動而情緒激盪。誰說長一輩的一定比小一輩的懂得多?而今,這對小兒女教育了他!最起碼,教育了他什麼叫“愛情”!“哦,你彆著急。”他急促的說:“他很好,總之,在外表上很好,他努力工作,刻苦耐勞,一個人做好幾個人的事……你知道嗎?他早已離開了家,離開了臺茂。”
“哦?”她再震動了一下。
“我們曾經千方百計的找你,”殷文淵轉變了話題。“你走得實在太乾淨,我到戶籍課去查你的遷出記錄,你在遷入欄開了一個玩笑,你填的是市立殯儀館的地址,這件事我從不敢告訴超凡,否則,他現在已經瘋了。”他凝視她。“你走的時候,是忍氣吞聲的,是嗎?”
她不語。臉上的肌肉慢慢的放鬆了,眼底的戒備之色也已消失,唇邊的弧度柔和了許多。
“超凡知道我在這兒嗎?”
“不,他還不知道。我利用了各種人事關係,清查了全省的戶口,才知道你在這兒。我想,我最好先來和你談一下。”
“先來了解一下我的情況?”她又尖銳了起來,垂下睫毛,她望著身邊的樹木。“看看我到底墮落狼狽到什麼地步?現在你看到了。以前,我到底還是個秘書,現在,我是個賣花女,想知道我這半年多怎麼活過來的嗎?我租了這塊地,買了花種,培植了這些花木,每天早上,竹偉幫我踩三輪板車,把花運到臺中,批發給臺中的花店!我是個道地的賣花女。你來這兒,問我願不願意重回超凡的身邊?你不怕別人嘲笑你,臺茂的小老闆每下愈況,居然去娶一個賣花女為妻子!哦,對了!”她唇邊浮起了一個淡淡的冷笑。“或者是我會錯了意,你指的並不是婚姻,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養幾個情婦也是家常便飯……”“你錯了!”殷文淵正色說。“我是來代我兒子求婚,你可願意嫁給超凡嗎?”他誠懇的、真摯的、深刻的望著她。
她驚愕的抬起頭,大眼睛睜得那麼大,眼珠滴溜滾圓,綻放著黑幽幽的光芒。一時間,他們都不說話,只是彼此衡量著彼此。這是殷文淵第三度這樣面對面的和她談話,他心底對她的那份敵意,到這時才終於完全消失無蹤,而那層欣賞與喜愛,就徹底的佔據了他整個的心靈。他的眼睛一定洩漏了心底的秘密,因為芷筠的臉色越來越柔和,眼光越來越溫柔,溫柔得要滴出水來。好半晌,她才無力的、掙扎的、模糊的說:“你不怕有個白痴孫子嗎?”
“超凡說過,那是個未知數。即使是,像竹偉那樣,又有什麼不好?我剛剛看到了他,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他頓了頓,由衷的說:“我從沒有見過這麼快樂,這麼容易滿足的孩子!人生幾十年,快樂最重要,是不是?何況——”他引用了芷筠的話:“我們都沒有竹偉活得充實,我們慣於庸人自擾!”淚珠在芷筠眼眶裡打著轉,她唇邊浮起了一個好美麗好動人的微笑。“你說——超凡已經離開了臺茂?”
“是的,他說他要學習獨立!”
她唇邊的笑更深了,更動人了,她的眼珠浸在水霧裡,幽柔如夢。“他在哪兒?”“說起來,離你是咫尺天涯,他在臺中。”
“什麼?”她驚跳著。“他在臺中幹嘛?”
“他學的是工程,現在他參加了建設臺中港的工作,終於學以致用了。他工作得很苦,住在單身宿舍裡,他又要繪圖,又要測量,又要監工,曬得像個黑炭!”
她頰上的小酒渦在跳動。她深深的看著他。
“你對我又有條件了,是不是?你希望我用婚姻把他拉回臺茂嗎?”“不。”他也深深的回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