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隻大鐵鍋。”瑋兒轉移他的注意力。
“哇,好大。可以跳進去洗澡了。”珏兒蹬蹬地跑了過去,拼命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想要往今天沒開爐的大鍋裡頭瞧。
“這是油坊拿來炒芝麻用的。”程耀祖的義子辛勤很熱心地解說:“這隻鍋可以放五十斤芝麻,沒力氣還攪不動呢。來,就是這根大鐵鏟,小少爺試試看。”
“哇哇哇。”珏兒興奮地哇哇叫,小手當然拿不動。
“給小少爺炒芝麻了。”辛勤搬來一張凳子,讓珏兒站上去,幫忙將鐵鏟放入鍋裡,給他握住。
“爹,看我炒芝麻。”珏兒有模有樣地炒著空氣。
“嗯,好香。”薛齊故意用力吸氣,笑道:“等珏兒炒完芝麻,就可以去榨油了。”
“薛大人疼兒。”白髮蒼蒼的程耀祖有感而發,再望了大廳那邊的方向。“您是大大的好官,也是個好爹爹啊。”
“不敢,多謝程老爺子美言。”
“照影一定沒想到,你竟然會帶孩子過來,唉,他想都不敢想的,這真是一件最大,最大的新婚賀禮了。”
“應該的,江兄是孩子的爹。”
這句話講來,神態謙和,情真意摯,程耀祖瞠著老眼,這裡不是公堂,就大膽直視那張有如春陽和煦的臉孔,看了好半晌。
“唉,哎,噯,啊呀。”程耀祖這會兒將所有的感嘆詞都用上了。
“薛大人,好呀,好哇,真是好。太好了。”
“好。”薛齊面帶微笑,一個好字,代表他所有的心情。
琬玉好,孩子好,他便好,萬事皆好。
“爹,我撞油了。”那邊珏兒玩得不亦樂乎。
“爹也來試試。”薛齊笑著走了過去。
父子三人拿著撞杵,你搗一下,我捶一下,然後薛齊蹲下,眯著眼,跟孩子一起靠近榨木看接縫,聽辛勤講解如何製作榨木。
程耀祖又是看呆了,堂堂欽差大人竟然蹲到他家油坊來了。
“耀祖哥,怎麼了?”程喜兒來到他身邊,笑問道:“看薛大人?”
“要是今天夥計來上工,眼珠子全滾出來了。”程耀祖揉揉眼,轉頭問道:“咦,你怎麼出來了?”
“照影在跟孩子聊天。”
“讓他們說體己話。”琬玉也來了,仍拿手絹不住地拭淚。
“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又好像說不出來。”喜兒明白丈夫的悶葫蘆個性,笑道:“就給他們慢慢說。”
“琬玉。”薛齊見她出來,立刻過來。
雖知她一定會歡喜感動流淚,但一見她紅著眼眶,仍是心口微微疼了起來,便捏捏她的手掌,摸摸她的頭髮。
程喜兒和程耀祖皆假裝沒看到,相視一笑。
“我這兒給薛大人和琬玉姐姐帶上兩壇麻油,希望你們不要嫌重。”
“怎會呢。”薛齊爽朗笑道:“謝謝喜兒姑娘了。”
“喜兒,多謝你。”琬玉握住喜兒雙手,不僅謝謝她的麻油,也感謝她的蕙質蘭心。
一年半前的臘月,因為有了喜兒的用心,請她讓江照影見孩子,也因此給薛齊解開她心結的機會。
曾經月缺,終會月圓,悲歡離合,週而復始,沒有一個準則,但也無需茫然無依,因為那可以攜手共度的,就是此刻身邊相伴的人。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鳴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馬蹄得得,車輪挽——還有後頭馬車裡孩子們的琅琅背書聲。
琬玉掀開簾子,側耳傾聽他們清脆好聽的童音。
有一個賢德的君子,他的風範很好啊,他良善正直,心志始終持守不變,他的儀態端莊,溫文爾雅,是四方百姓的榜樣,這麼好的人,一定要祝福他長命百歲,萬壽無疆呀。
宜城早就遠去,看不見了,天高地闊,遠山含煙,官道直直往前而去,通向更遠的京城。
“孩子在說你呢。”她轉頭笑道。
“我?那隻布穀鳥?”薛齊摸向她的肚子,笑得好開心。“不是有七個孩子嗎?還有三個在哪兒?藏在你肚裡沒出來吧?”
“去。”她拿開他亂摸的手。“二甲進士還跟我裝傻。”
她當然知道,他不好意思承認他是那個“淑人君子”罷了。
“孩子這麼愛背書,再叫來考查功課吧,最近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