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嘗過,那一回她挺得過來,這一回只能算是複習吧?重新熟稔被人拒絕的滋味。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
“關哥,你不用回去顧你的鋪子,這樣好嗎?”朱子夜眼紅紅鼻紅紅,嗓音哭得沙啞,但平靜之後,她還能回過頭,和他說些無關情傷的事。“不用擔心我,我不會跳下去,我要是敢這樣做,我爹會鞭我的屍。”說完,擠出三聲哈哈哈。她才不會做出讓老爹失聲痛哭的蠢舉,平時已經沒多孝順,至少不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劇痛降臨老爹身上,這一點,她做得到。三言兩語,並不能趕走秦關,他佇立不動,與她一塊兒在冷風呼呼直吹的池邊停留。
“我只是想在這裡坐一下,等會兒我覺得太冷,我就會窩回客房裡去抱懷爐了。”所以,不用守著她,像在守著金雞下蛋一樣專注認真。
“你不進屋,我不進屋。”
“著涼就不好了耶。”她身體強壯,不容易生病,可他不同,他自小家境沒多好,又遇見壞後孃惡意欺負,弄壞了他的胃,也弄壞了他對於風寒的抵抗力。有一年,城裡流行起一場風寒,鋪里人半數都中鏢,秦關當然沒例外,眾人喝幾帖藥之後便逐漸痊癒,獨獨秦關,喝藥沒效,看大夫沒效,灌薑湯沒效,泡溫泉沒效。那次她還特地趕到嚴家看他,他一副病慨獗仍逞強工作,是她強壓他回床上休息,搬被子給他悶汗,更為了哥兒們義氣,她陪他一塊兒窩進熱呼呼的被子裡,事後,他汗沒發多少,她流的汗水倒是弄溼他一床被褥。
那時,真快樂。
不用長大,真好。
“既然知道著涼就不好,跟我一塊兒進屋去。”
“我還不想進屋裡。”她想讓冷風吹涼自己的腦袋,它今天受到太多打擊,得冷靜冷靜。
“我陪你。”
朱子夜鼻頭一酸,剛剛才哭過一輪的眼淚,又在眼中醞釀半刻,全數洩下。在此刻,還有他陪著她。這些年裡,每回她為公孫謙而來,受了傷,都是秦關陪她,偶爾,他會用極冷的口吻質疑她為何不懂得放棄;偶爾,他會低聲嘆息而不說話;偶爾,他彷佛有話要告訴她,卻拙於言詞,僅能沉默。站在哥兒們立場,她真高興擁有他這麼一個好兄長,而站在另一種立場,她又無奈得有股落寞感……
她跟他,是哥兒們,只能是哥兒們,這條無法誤跨的界線,橫亙在兩人之間,她在心裡默默發過誓,她一定要將秦關當成兄弟就好,連一咪咪的奢想都不能有,萬一誤踩界線,她從秦關口中聽見了公孫謙說過的拒絕字眼,就等同於她親手破壞與他的哥兒們關係,連朋友都沒得當了。若秦關當面告訴她“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我當你是妹妹”、“我們永遠不可能”……她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許,她會哭得比現在更慘。
如果,一直維持在那時無憂無慮的哥兒們,多好。
如果,能維持在他還沒愛上歡歡時,多好。
她越是想,眼淚掉得越兇,為無法迴歸的歡樂時光而哭。秦關卻以為她是為公孫謙再度落淚。他多想狠狠斥責她的痴傻!她浪費多少年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上,不聽任何人的勸說,一徑向前衝,撞個頭破血流也不懂得要停止。她為什麼會如此深愛公孫謙?!愛得盲目、愛得不豁達、愛得連旁人都不忍心看下去?
如果,時間仍停留在那時她與他形影不離的青澀歲月,多好。
如果,能維持在她還沒愛上謙哥時,多好……
她將蠔首靠在秦關肩上,側流的淚水,一點一滴溼濡他的衣。
溫熱的淚,被冷風吹涼,在他衣上染開漬痕時,冰得猶如融雪。
老天爺給予朱子夜的打擊還嫌不夠。十個?十個算哈呀“第十一個如雷劈下時,之前的打擊全變得比螞蟻更小更無關緊要―
就在朱子夜匆匆來,又匆匆去,準備逃回朱家牧場去躲起來療傷,公孫謙隨她而來,是開導,也是希望她釋懷,更是要她死心。她雖冥頑不靈,固執得像顆頑石,但介入別人感情這種缺德事,她做不來,公孫謙有了心愛姑娘,她還無法爽朗祝他幸福,可是她保證,明年她再來時,就可以呵呵笑著說恭喜。兩人談完後,公孫謙拋來的話語,轟隆迎頭落下!
“我以另一個人的兄長身分,向你開口請求。若你很肯定,你對秦關無意,確定這輩子絕對絕對都不會愛上他,請你……狠狠拒絕他,不要讓他有懸念,不要讓他放不下你,不要讓他承擔你的喜怒哀樂之後又不許他靠近你,不要讓他浪費感情在你身上,像我拒絕你一樣,拒絕他。”
“秦、秦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