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頭,看著正走去為她倒水的林樺。
他現在已成熟穩重多了,但私下裡不時還是會顯露出一些兒時的陰柔之態,就像是現在,步履輕盈,舉止柔軟,雖不翹蘭花指,但也夠令人心驚動魄的了。
沒有斷袖之癖,林尚書著實也該偷笑了。
她輕笑一聲, “樺樺,你都比過董聖卿了。”
他聞言氣鼓了一張臉, “你說我像孌童?!”
“像。”她接過他手上的茶水,悠閒地啜了一口。
“我可是你夫君呢!嫁個孌童也不光彩吧?”何況他一想到董賢以男色媚國就想吐,她竟還說他像那種人?!
“沒,習慣了。”她睇了眼剎時臉色鐵青的他,不由笑了,“你呀!我說笑呢!快睡吧!”她知道這陣子他忙壞了。本不該再與他燕好,他卻每每都忍不住地爬上她的床。
“哼!”他氣呼呼地鑽進被窩,沾枕不久便睡熟了。
韓紫瀟撐著頭側身看著他,忍不住伸手輕撫他的臉。
真乾淨的小公子呀!睡著了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就那麼靜靜的,很靜很靜的……
她的寶貝。
意料之中的事,林樺進士及第,整個林府沉浸在一派歡騰之中,來往道賀的賓客絡繹不絕。
一日,林尚書早朝歸來後,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一進門就將林樺叫到了書房。
“什麼?!我不同意!”
不時,書房傳出一聲暴喝。
林樺拍桌而起,站在一臉鐵青的林尚書面前。
“混賬!”林尚書一時氣急,甩手就是一巴掌印上林樺的臉, “公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也是聖上的賞識!不要不識抬舉!”
“我,”林樺擦去嘴角的血跡,道:“我不會娶公主的。”
“你!”林尚書聞言急怒攻心,一下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你、你怎麼那麼不懂事!聖上今日已探問了我的口風,我已一口答應下來,不久便會昭告天下,你、你這是在害我們林家啊!”
“害林家的人是你!”林樺吼道:“為什麼連問也不問我一聲?!是我的終生大事啊!見鬼!誰要靠女人飛黃騰達!我這輩子只會娶一個人,那就是韓、紫、瀟!管他見鬼的金枝玉葉,我才不稀罕!”
“孽畜!”林尚書伸手又是一掌揮上他的臉,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我們林家的列祖列宗還稀罕呢!這可是登龍門啊!你喜歡韓紫瀟,喜歡她可以給她錦衣玉食!也不一定非得成親不可!”
“爹!”他“啪”一聲跪了下來, “樺兒不願一輩子屈於女人膝下!何況……瀟她已有了孩兒的骨肉……”
“你!你當真是要把我這把老骨頭給活活氣死!”林尚書氣紅了眼, “那還不趕緊拿掉!等著被發現嗎?我告訴你!這事你要是弄砸了,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爹,”他垂下頭,聲音冷卻了下來,只有雙拳緊握在身側, “您對得住韓叔叔嗎?”
“問天他會諒解的!我們給他女兒最好的生活,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父親那張名利燻心的臉,忽覺一陣悲哀。人心哪!總要在利益衝突時才會分外的鮮明。什麼幾十年的摯交好友,都敵不過自個兒子的似錦“前程”哪!
“你也別多想!”林尚書拍了拍兒子的頭, “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先把公主那裡定下來,至於小紫的事,你若是想,爹再幫你辦好。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孩子一定得拿掉!”
“……不……不!”他猛地站起來, “不!不可能的!那是我和瀟的孩子!我絕不會殺掉自己的孩子!
語畢,林樺紅著眼奪門而出。
什麼駙馬!什麼公主!都見鬼去吧!他只是想和瀟在一起而已!該死的進士及第!要是沒考上就好了!他不要考上!
林尚書一人坐在空蕩蕩的書房裡,看著滿屋的藏書,臉色凝重起來。
那孩子還太小,他還分不清楚孰輕孰重。男人,不能立於眾人之上,此生又有什麼意義?女人再重要,也不過是調劑品罷了!
不過還好,樺兒還有他這個父親!他自會為自己的兒子打點好一切!
輕擊雙掌,老管家從門外走進。
“去,幫我叫問天來談談。”
“是。”
林尚書看著老管家佝僂的背影,不覺幽嘆道:“我太狠了嗎?”
“老爺是睿智的,是為了少爺好。”老管家沉沉地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