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蘇意狠狠的將信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可想了想,卻又掏了出來,仔細地看了一次又一次……
那夜,蘇意與杜揚都失眠了。
往後的高三生涯,蘇意和杜揚在沒說過半句話,混當作陌生人一樣。
一模後,要填志願了。
蘇意如往常那樣為了避免和杜揚碰面,晚修後多留了一個小時到九點才走。
可回到家的時候,卻見到杜揚站在樓梯口等著。
蘇意當沒看到這人似的,徑直走了過去,卻被杜揚拉住。
蘇意沉默著,看著杜揚。
等一下,給你看。
杜揚從書包裡拿出志願表。蘇意在樓梯間昏暗的燈光下看到,杜揚的第一志願:北京XX大學。
心裡一下便彷彿空了一塊似的,蘇意掩飾住難受,平靜的問,那又怎樣了?
杜揚看了他一會,笑了,沒怎麼樣。我去北京讀書,或許讀完了就不回G城了。
……關我什麼事情……蘇意甩開他,跑上樓,碰的關了門。
關我什麼事……關我什麼事情……蘇意覺得眼睛很痛,在自己的房間裡伏在胳膊裡。
從來不覺得心裡會空出那麼多的地方來疼痛。
從來都覺得,杜揚像冤鬼一樣糾纏在自己的旁邊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他卻說了最不能說出來的東西。當平衡斷裂的時候,我到底要怎麼做……
我去北京讀書,或許讀完了就不回G城了。
為什麼不能只當朋友呢?
為什麼要說出來呢?
混帳!蘇意一拳打在牆上,手好像要碎了似的劇痛。
六月的高考過去了。
杜揚果然考上了北京的大學。
蘇意考上的是G城的另一所十分不錯的大學。
十三年的相伴就這樣散了。
那天看著杜揚拿著行李,在路口打的去飛機場,蘇意覺得下午的太陽原來可以這麼刺眼,都將他的眼睛刺痛了。
杜揚最後一次回頭,沒看到蘇意,心裡的失落潮水般湧來。
可他不後悔戳破那層紙。
有些東西一定要了斷,有些東西一定要說,他不可能永遠等下去。
蘇意……可能不會再跟他聯絡了吧。
心裡有鈍鈍的刀子,一點點地剜掉某一大塊地方。
他記得只看到蘇意哭過兩次,第一次是十三年前,他被自己惹得躲起來哭,那時,他是多麼脆弱的一個孩子啊,彷彿自己一碰就會破碎似的。
從那次以後,杜揚再沒有說過任何關於單親家庭的一個字。
第二次哭的時候,杜揚為蘇意跑了三千米。跑得天崩地裂似的難受,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呼吸、視覺和聽力好像都堵塞了,但看到蘇意一拐一拐地來終點接他的時候,他竟覺得感動得想哭,自己的努力被他認同了。
可即使跑得再辛苦,杜揚也沒有忘記蘇意的腿傷了,意志幾乎被三千米的長跑折磨得一點不剩,可是,可是他還是記得蘇意腫起來一碰就疼得直抽氣的傷,再累,再苦,杜揚也不會讓蘇意接住他,而因自己的體重再讓蘇意的傷加重。
等緩過氣的時候,杜揚就看到了蘇意紅色的眼。
那雙眼睛看了十三年,圓圓的,黑嗔嗔的彷彿是天下最漂亮的寶石。
蘇意,我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了,你的寂寞是不是已經被我抹平了呢?
蘇意,你已經十八歲了。
長大的你,是不是再不需要我了呢……
蘇意的大學生活十分愜意。可是當別人問起他以前有沒有最好的朋友的時候,他會脫口而出說自己有個認識了十三年的朋友。
問他的人會很驚訝,然後就會追問下去,那個人去哪裡了?
蘇意才猛然想起,他已經不在自己身邊了。
這時會覺得十分的寂寞。
杜揚說他是寂寞的孩子,蘇意原本不信,因為自己從來不曾感覺寂寞或者脆弱。
自己的身邊向來是熱鬧的,向來是打打鬧鬧的快樂的,十三年來就這樣走過來的。
可當杜揚離開後,蘇意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熱鬧,都是杜揚。
他還收著那封信,蘇意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每當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想到杜揚和自己打鬧的情景,歷歷在目。
在這個時候,蘇意才有點明白,原來正是杜揚,驅散了自己的寂寞。
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