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猛然一震!
正確說來,那個味道沒有味道。
但,在一個沾染血腥、腐爛的惡臭之地,沒有味道的味道,卻成了最不可思議的味道。
心,怦怦怦怦地加快了速度。
莫騰瞪大了眼,和所有小鬼一樣屏息以待。
一個模糊的白影,飄飄然現形於灰霧之間。
是名女子!
莫騰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女子逐漸清晰的身影與面容。
沒有表情的表情便是她的神態,眼前的血腥對她而言,仿若和路旁的一株野草死去是同等的價值。
白衣女子娉婷如柳的身子款挪向前,目光沒有看向小鬼,自然也未曾看向莫騰。
“你站住!”莫騰低吼出聲。
一雙幽然的黑眸瞟向了他——沉靜、謐然,那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那樣看徹人心的蕙質蘭心。
這便是所謂的天人嗎?敬畏的念頭倏地閃過他的腦中。
“救我……”
在莫騰來不及阻止自己說話之前,他渴望得救的自我先行背叛了他的尊嚴。
也許有些訝異於他身處於一群妖魔間,或者她詫然的是他卑微的低吼——
莫騰此時只知道她那雙清眸正直勾勾地凝視著他。
他羞愧難當地別開頭,粗大的十指卻早已緊握成拳,手背暴突而起的筋脈,是他內心驕傲的抗拒。
抗拒沒有持續太久,他佈滿血絲的疲累雙眸在一個眨眼間,便無法自制地再度看向這名僅及他胸前高度的白衣女子。
女子那不帶一絲情緒的神情,奇異地撫平他的心情。
沒有憐憫——他憤世嫉俗的心,由激動平撫成一種期待的鼓動。
是了,她定是上天派來救他的人。
負傷的他因為期待而粗喘著,在將她淡雅柔細的面容鑄印在腦海中之時,他同時也在等待著——
等待她來安撫自己一身的歷經風霜,等待她帶他脫離這場永無止盡的噩夢……
女子微側著頭,為她平靜的神態增添了一絲嬌媚。
他的心,陡然被一堆羽毛裹住,悶、熱、溫暖,卻又帶著微癢的騷動。
黝黑的膚色泛上一層暗紅,他忘了仇與痛,忘了身處的鬼怪天地,眼中只有她嫩白的頰與肩上流動著光的黑緞發。
等待著——
終於,她舉高右手,絲質衣袖下皓白的雪臂一晃,手腕上一隻剔瑩的玉鐲寒光一閃,他的眼中也跟著閃過一絲訝異。
“讓開。”
莫騰一怔,唇角一顫,她……在說話?
“讓開。”清清朗朗的嗓音自她口中流瀉而出。
他的大掌猛地攫住她的肩,銅鑄般的十指掐入她的臂膀間。
明明被捏住肩頭該喊痛的是她,不料他使力的雙掌卻抖震地一如崩山之石。
“你說什麼?!”他囂吼。
她微蹙著眉——因為肩上那分筋錯骨似的疼。
“說話!”他鎖住她的眼威脅著,霸猛的五官全成了噬人的猛獸,面目可憎可怕。
“請讓開。”細小的汗滴泌出她雪白的額尖,白衣女子的薄唇吐出的句子仍沒有溫度。
“你要走?!”牙縫間傳出齒牙的磨切聲。
她點頭,不解他何以瞠瞪著眼,一副想致人於死地的怨恨。
“你居然要走!”
莫騰倒抽了一口氣,震驚之後,那原就存在於軀體間的傷處,一古腦兒地蜂擁而上。
傷口,發了瘋似的疼!
“你不是來救我的?”他無法置信地低呼一聲,像死者最後一聲的哀求。
“你和我沒有關係。”她淡然而道。
“滾!”莫騰挺直身軀,雙臂惡狠狠地將她拽推甩開。
他暴突而出的怒目,瞪著她踉蹌了幾步,卻隨即恢復她與生俱來的優雅步履。
她轉身離開,而他那無止盡的折磨卻不曾結束——
鬼妖們撲上他不曾痊癒的傷口,繼續撕裂、重新開始毀滅……
“啊——”
函函槨
“爺——醒來!爺!快醒來啊!”
江灩灩急紅了一張俏臉,雙手使勁地捉著莫騰粗厚的肩頭猛力搖晃著。
她完了,這下少下了一頓排頭好嚐了!
床榻之上的彪形大漢通身大汗,微方的下頷因為牙顎的重咬而呈現極駭人的扭曲姿態。
“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