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俺們的那個會長也是個好人。分地的時候,他把全村最偏、最不好,誰都不願意要的那份地分給了他自己。後來,他又把村裡幾家勞力少的鼓搗在了一起互助,不容易啊,當時不少人背地裡都罵他簡直就是個傻子。”
“那您這次選誰呢?還選林海豐和陳仕保?”記者有意地打趣到。
“不啦,”蘇美珍老人孩子似的咯咯笑了起來,“俺自己的權利,不能使不好不是?這次俺選老劉頭,呵呵,就是俺們的那個會長啊,對了,現在不叫會長了,叫社長,他是俺們農業合作社的社長了……”
在仙女鎮所發生的一切,只是揚州,乃至整個天朝幾萬萬普通選民的一個縮影。對於世世代代飽受壓迫的中國農民來講,這次在中國大地上有史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普選,其意義,早已超越了選舉的本身。
那個當年曾經把唐朝張祜的《縱遊淮南》差點兒按到洪秀全和楊秀清頭上去,連出“洋相”的文盲陳仕保,如今不僅可以穩定一方,可以用“最笨”的方法教會了人們如何行使自己的權利,還居然已經能為一位普通的居家老人,起出一個“蘇美珍”這樣雅緻的名字,同樣也是成千上萬天朝英雄逐步走向成熟的一個標誌。
仙女鎮的一番實地見聞,給了憲法起草小組的“文豪”們一個警示。
在此之前,類似曾國藩等習慣了之乎者也的“大家”們,一力主張憲法的文法要尊崇古風,要寫出氣勢,寫出一篇千古流芳的好文章。而對於林海豐主張的那種必須要為所有百姓一聽就懂的簡單、明瞭的大白話寫法,雖然不敢明著嗤之以鼻,至少心理都在忍不住地嘲笑。在他們看來,如果文章都這麼些的話,要他們這些文人還有什麼用?這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可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用繼續爭論了。所有人都已經不得不承認,老百姓不懂的文章,你就是再華麗溢彩,那也只是廢紙一堆。憲法,乃是國家之根本**,絕不是單單只是為了用來供奉在廟堂內的寶典。
………【第五七四章“魏老先生,身體感覺好點兒嗎?”林海豐趕緊俯身過去……】………
州醫院的病床上,已經六十四歲的魏源,如今正與兇)7做著最後的頑強的爭鬥。
在護士的示意下,林海豐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潔白的病房。
站在床邊,林海豐凝視了病床上那位還在昏昏沉睡、瘦骨嶙峋的老人好一陣子,這才又輕輕地退出了病房。
“真的快不行了嗎?”林海豐帶上房門,低聲問著正在門外等著的院長和幾個醫生。
“我們已經盡力了,”院長輕輕搖搖頭,“按照您的指示,上海、天京方面的醫生我們能請的都請到了,一切能想的辦法也都想到了,只是……說實在的,林委員,老先生能夠維持到現在就已經是個奇蹟了。”
“是啊,從現在的情況看,一切都取決於老先生自身的生命力了。”
林海豐瞅瞅插話的醫生,又看了看院長,沒有再說什麼。他重新開啟病房的門,輕輕地來到了病人的窗前,靜靜地坐了下來。
望著昏睡不醒的老人,林海豐的腦海裡不停地再翻湧。
魏源,字默深,湖南邵陽人。他的一生,不僅僅是經歷了滿清的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和先祥後同治的這五個朝代,還在步入垂老之年的時候,又親身經歷了那個曾經令他憎惡和恐懼,後來卻叫他不得不正視的太平天國。
當年仗著懷揣著兩塊準備在回家的路上吃的麥餅,以一個“腹中孕乾坤”的下聯,恰到好處地應對了指著茶杯中所畫的一幅太極圖的主考官的那句“杯中含太極”上聯,八歲就一舉在童子試中成名的魏源,在其後通向權力道路的必由之路——科舉考試中,卻在沒有了童年時的好運。
“賈生少年前宣室,那識君臣際會難!”正如魏源自己所發出的這句哀嘆那樣,從八歲的那次短暫的輝煌開始,好讀史書,專心於研究歷代王朝興衰的經驗教訓這類並不屬於科舉考試內容,又輕視所謂計程車大夫們那種脫離實際、煩瑣空疏的學風、思想上更是與死抱著“老祖宗”大腿不放的滿清朝廷格格不入,懷揣“不憂一家寒,所憂四海飢,��a的四十四年間,雖然為了那個魂牽夢繞的“君臣際會”,魏源沒少費勁了工夫,更沒少吃盡了艱辛,卻始終好夢難圓,在獲取進士的征途上,他是回回空手而歸。
不過。在通向仕途地康莊大道上地屢次挫折。雖然難以成全魏源那“一心報國”地鴻鵠之志。但並不妨礙他個人才華地發揮和施展。
二十八歲中舉地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