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菊的話叫他胃腸裡一陣的劇烈翻騰,差點兒沒吐出來。他左手一指馬大菊,“賤人,哪裡還有你說話的份兒,我今天……”
“來人啊……抓刺客……”馬大菊情知張汶祥已經難以說動,嗷的一聲大叫,也不顧什麼臉皮不臉皮的了,一起身,竟然像一頭髮瘋的母狼似的撲向張汶祥。
張汶祥實在沒有想到馬大菊居然會來這麼一手,他的左臂被赤條條的馬大菊一把抱住不放,隨即,馬大菊的一隻手又伸向他高舉著大刀的右腕,衝馬新貽大叫,“老爺快……快搶他的刀……”可別小看了嬌小嫵媚的馬大菊,有幸曾經在太平天國的女館裡呆過一段時間的她,不僅放了大腳,還接受到過正經的防身功夫訓練。如果不是因為氣力相差太過懸殊,這一個突然襲擊,張汶祥的結局實在難料。
趁著這麼一個難得的瞬間,馬新貽一個飛身從床上跳了下來。他沒有去幫著他的“菊花花”搶奪張汶祥手中的刀,而是直奔門口衝去。他太清楚了,這個張汶祥可不是個善茬兒,絕對不能再幹那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醜事。
現在張汶祥的暴怒已經很難用恰當文字的來形容了。馬大菊那股令人驚詫的爆發力,糾纏的他硬是連掙幾下都沒有擺脫馬大菊。眼看著惡賊馬新貽一隻腳幾乎已經要跨出門外,他一咬牙,抬起膝蓋衝著馬大菊狠命地一頂,右臂就勢猛地一甩,“狗雜種,我看你還跑!”
霎那間,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帶著悽風飛出,“撲”的一聲,狠狠地插進了馬新貽那毫無遮攔的後心。
“啊……”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馬新貽雙手一下抱住堅實的門框,後心上帶著那把還在顫動的鋼刀,咬緊牙關硬撐了好一會兒,這才終於帶著一百個的不情願軟癱在了半尺高的門檻上,幾下痙攣之後,再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王八蛋……忘恩負義的短命狗……你不得好死……”被張汶祥一膝蓋頂中了心口,差點兒沒死過去的馬大菊瘋了似的又從地上掙扎了起來,撲向張汶祥連打帶罵,又哭又咬,“我不活了……你把我也一起殺了吧……”
張汶祥樂了,他低頭看看悲痛欲絕的馬大菊,聽著院子裡傳來的衙役們的大呼小叫及緊張紛亂的腳步聲,笑得從來也沒有過的那樣開心。哈哈……死?想得便宜,馬賊死了,你這個卑賤無恥的女人可不能死,等到俄國人發現了你的存在的時候,有你好看的,你就慢慢的等著好好享受吧……
………【第四一五章決戰(四)】………
接到德州通判衙門傳來的緊急稟報,在家裡“抱病”多日的山東按察使翁同書,作為大清朝目前在山東唯一的一位省級最高地方大員,不得不拖著“病軀”出現在已經被嚴密保護起來的馬新貽被殺現場。
自三十歲上考得了一個進士之後,翁同書曾經暗地裡很得意自己在官場上的一帆風順。也許是因為有了那位早早地就官至了體仁閣大學士,在大清朝也算得上是鼎鼎大名的老子翁心存的照應,在做了幾年的翰林院編修之後,一路開始扶搖直上,好像沒用多長的時間,就戴上了貴州學政的頂子。可是從那以後,他又覺得自己有些命運不濟了。
廣西爆發了“金田匪亂”,並很快地就蔓延開來。值此大清朝危難之際,朝廷上下各路有點兒能力的官員不免都被紫禁城裡的皇上挨個掰著指頭想了起來,名門之後的翁同書自然也就不會列外。他被欽點派往揚州城外剛剛建起來的江南大營,輔佐欽差大臣琦善和託明阿襄辦軍務。
一開始,他還真沒把雖然已經定都了天京的那個什麼太平天國放在眼裡。雖然他一直也沒有從事過與刀槍有關的事務,但這既不妨礙他看不起金陵城內的那些泥腳杆子,也更不影響他襄辦軍務。他老子翁心存那可是藏書的高手,家裡面絕品極多,隨便一翻,古今兵法還不有的是。別說,儘管是臨陣磨槍,有學問的和沒有學問的那總是不一樣,一年混下來,無論那位欽差大人琦善,還是號稱行伍出身的託明阿,都對他這個以前玩弄筆桿子的人佩服的不得了。江南大營裡的不少好事的人,還給他送了個“小諸葛”的名頭。
不真打怎麼都好說,無非動動嘴皮子,設想設想現在,再謅上一些未來,好賴都不會死人。可這真的一打起來,那就是說啥都不管用了。不過,畢竟那個小諸葛的名頭那可不是白來的,翁同書在看到託明阿無數次的攻取揚州均告受挫之後,敏銳地感覺到問題嚴重了。太平軍不僅完全不像他所想象的那麼無能、土氣,而且還是“各種妖法”花樣繁多、層出不窮,久攻不下必受其累,萬一有個好歹那就一定不是小事情。孫子曰,三十六計走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