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一聽到這個經過了驗證的確切訊息,頓時腦瓜子嗡的一聲,他感到自己整個的身體如同掉進了一個冰冷的黑洞,正在飛速地下墜。
………【第四○九章 暗算(九)】………
恭親王府的後殿嘉樂堂,雅緻寬闊的大殿內,僅坐著三個人,卻沒有人會樂。
“這個該死的李鴻章,當初絕對就不應該留下他!”端華氣憤憤地一跺腳,端在手裡一直沒找到機會喝的茶碗一歪,茶水灑了一身,“就是長春園的那個也不該留下來,我就說嘛,留下他們遲早都是禍害。”
“鄭王這話說的可是有點兒一廂情願了,”應召趕來商議應變計劃的怡良無奈地搖搖頭,看看滿頭冷汗的奕忻,再瞅瞅端華,“不是不想那麼做,可咱們做得到嗎?”
“怎麼做不到?”端華砰地把茶碗放到桌子上,騰出手一指奕忻,嗓門一下子也大了許多,“我已經暗地裡買通了駐防在長春園的畢夫卡少校,只要六爺一點頭,咱們想怎麼收拾她怎麼收拾她,可他就是……”
“算了吧,我的鄭王,”奕忻抹了抹頭上的冷汗,終於清醒了過來,“你以為買通了一個畢夫卡這樣的小人物,咱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錯了。那個比狐狸還狡詐的普提雅廷,多次在私下有意無意地點撥過我,不能破壞眼下的穩定局勢,他的意思是什麼,還不是明擺著的事情。”
“他姥姥的,”端華怒不可遏地拍了桌子,“這個普提雅廷,這一對兒不要臉的東西,偷嘴真是偷上甜頭來了……”
奕忻看看端華,苦笑著搖搖頭,“唉……罵是沒用的,現在……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是……是要趕緊弄清楚李鴻章這次偷跑回來的真實目的,也好提前有個防範。”
怡良眼望著屋頂的畫梁,嘴張了張,似乎是極不情願地吐出了一番話,“這還用想嗎?唉……李鴻章雖然是個為了做官不要命的東西,可他還沒有那個自作主張的膽量。沒有長春園裡的那位召喚,他是不敢就這麼的跑回來的。”
“這就奇怪了,整個圓明園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下,除去我們自己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難以自由出入。可她是怎麼把訊息通出去的呢?”奕忻喃喃地自言自語著。
“這恐怕就只能去問俄國人了。”端華把灑得只剩下小半杯的茶水,都倒進了嘴裡,茶碗嘩啦向桌子上一丟,“監守自盜。”話一出口,他自己竟然也止不住地哈哈笑了起來。
奕忻瞅瞅大咧咧的端華,眉頭微微一皺。他明白端華一定是又從“監守自盜”這四個字裡面,聯想起了普提雅廷和慈禧那一對兒的狗男女。唉……這是大清的恥辱啊,哪裡能隨時隨地地就拿出來當笑話來消遣。不過,他倒是相信端華的這句話,那就是沒有俄國人的幫助,慈禧是根本不可能與外界相互溝通的。可他還是有些想不明白,俄國人是自願地抬舉自己推翻了慈禧的垂簾,為什麼還要在暗中算計自己呢?
在當年如果不是咸豐佔了先機,本來也有可能自己坐上金鑾殿的奕忻,在愛新覺羅家族裡畢竟還是個絕頂聰明之輩,什麼事情一旦仔細琢磨之後,他總能馬上就搞明白。現在也是一樣。他很快就想通了,俄國人這麼做的原因,就是為了把大清這池子水搞混。什麼他孃的穩定是第一位,那只是掛在嘴巴上的騙人鬼話,他們才不需要穩定。他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大清亂,只有大清不停地亂,亂到底,他們俄國人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回過頭去想想,短短兩年多的時間,就是這個口口聲聲是大清最忠實、最慷慨的朋友的沙俄,淘空了大清的國庫,榨乾了大清的精血,就差把紫禁城拆巴拆巴也搬到他們那裡去了。可他們又給了大清什麼?什麼都沒白給過。
這個時候的奕忻,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在自己那段賦閒的期間,一位前來拜訪的英國商人和他所說過的話。那個時候,大清上下正為了終於找到了俄國人這棵大樹而歡欣鼓舞,拉著一屁股的饑荒接受了俄國人的一個個慷慨的“援助協議”。那位本來想與大清政府通商卻慘遭碰壁的英國商人滿臉的無奈,“不用很長的時間您就會發現,您的政府選擇錯了合作的物件,俄國佬除去破爛,什麼也沒有。”英國人看得就是清楚啊。唐山火器局成了破爛兒,京城至天津衛的鐵路修到現在了,除去聽說沿途村莊的老百姓為了躲避抓夫,背井離鄉幾乎逃了個淨光的稟報之外,直到現在,也沒見到何時才能有個通車的影子。
也難怪太平天國對俄國佬痛恨得咬牙切齒了,也難怪和談會進行的這麼不順暢了,有了俄國佬,啥也好不了。奕忻開始後悔,後悔當初自己不該慫恿著慈禧,在咸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