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為這樣,匡源按照自己與心腹們密定的計劃,繼續穩住曹克忠靜候在他的撫臺衙門裡,他自己則帶著心腹們來到南門。他下了一個決心,那就是隻要陳玉成不違約定,他就要直接開城投降。至於曹克忠,交給城外的人去處理好了。
人之蛟龍,許有英雄末路的遺憾。而人之殘渣,也有其偶發的良善。這種良善,也許不是出於什麼本意,但是,會有人記住他們,就如同英雄犯了錯誤一樣,功過自有人論。
“轟、轟、轟”,城外響起三聲隆隆的炮響。
匡源看著屋子裡的官員們,“有反悔的嗎?”
官員們相互望著,沒有人說話。
“那好,都跟本撫走。”匡源說著,身子突然搖晃了一下,馬上又站穩了腳跟。他一把推開上來攙扶的邱總兵,一抬腳,邁步走向緊閉的房門。
“哐當”一聲,突然被撞開的房門,險些就撞上了已經走到門口的匡源的身上。隨著敞開的房門,一個滿頭大汗的綠營軍官,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撫臺大人,不好了……”
“慌什麼?”匡源少有的眼睛一橫,瞪著這個由他安插在曹克忠身邊的密探,跺腳大叫。
“提……提督大人帶著我們的提彪人馬朝這裡來了。”軍官抹抹滿頭的汗水,大張著嘴,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粗氣。
“到了那裡了?”匡源臉色一變,一把揪住那軍官,“一共有多少人?”
“卑……卑職跑……跑來的時候,他……他們……他們已經上了南門大……大街。總……總計千餘人。”
“大人,”邱總兵上前一步,詢問的目光望著匡源,“現在怎麼辦?”
匡源鬆開手裡的那個軍官,衝著邱總兵擺了擺手。然後,轉身看看身後神色不一的官員們,“事到如今,都聽本撫的調遣。各位帶兵的大人,都立即趕回自己的營地,開啟各自管轄的城門。除去維持城內秩序、各倉廒安全的部分兵丁之外,其他所有兵丁都招回各自的營內,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許隨便外出,等候他們的收降。”
“遵命!”七八個武官們立即衝出房門。
匡源接著一拉邱總兵的胳膊,搖了搖頭,“老弟啊,你還年輕,後面的路還很長,機會難得,千萬不能錯過啊!”
“大人,卑職謹尊大人吩咐,萬死不辭!”邱總兵嗖地抽出肋下的佩刀。
“這就好!”匡源點點頭,來到布政使的面前,“陶大人,請你帶上他們,即刻繞道各回自己的衙門,安穩住衙門內的人員。邱老弟馬上傳令大開城門,並負責擋住曹克忠的人馬,接應紅軍進城。”
“遵命!”
“等等!”邱總兵一腳剛跨出門口,又被後面的匡源給叫住了。
“老弟……”匡源看看邱總兵,咬了咬牙,“唉,委屈你和弟兄們了,為了防備誤傷,你們……你們千萬別忘記先把辮子割了去。”
“這……”邱總兵下意識地看看搭在肩上的那根油黑、粗大的辮子,緊繃著嘴唇,用力點點頭。
濟南的歷山門,在一陣沉悶的響聲中開啟了。隨著大門的開啟,護城河上的吊橋也放了下來。
就兩個穿戴整齊的滿清官員策馬奔出城來,急急忙忙衝過吊橋。為首之人,衝著正立馬橋邊的那個紅軍護衛在說著什麼。
“咱們也該上前一點兒了。”陳玉成一笑,輕輕抖動了一下手裡的馬韁,跨下白馬舒展開輕盈的四條長腿。那個當先出城之人的頂戴花翎,已經顯示了其自身的身份。雙眼花翎,濟南城中除去匡源,也再沒有第二個了。
“等等!”王虎一把扯著了陳玉成的坐騎,“必須等他們過來再說。”
矯健的龍駒一樣的白馬在這一扯之下,咴的一聲長嘶,兩隻前蹄騰起,在空中蹬踏。
“你……”陳玉成橫了王虎一眼,卻沒再說什麼。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職責,王虎所做的都是自己該做的事情,他即便是總指揮,又能多說什麼?
吊橋邊的三騎馬同時在向這裡跑,領先的護衛在幾十步外開始邊衝著這裡揮舞著手,邊大聲地呼喊,“總指揮,快下令進城,他們獻城了……”
陳玉成抬頭向城上看了一眼,馬上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城頭上的滿清龍旗已經被丟了下來,甚至還能看見一閃又不見了的清兵們在割掉辮子的那一瞬。他呼地抽出腰間的短槍,向著身後的大營疾速一揮,“砰!”一槍沖天打響。
他沒有再驅馬前衝,而是大吼一聲,“衝!”
“為了天朝,前進!”在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