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娘娘離開,所以把湘湘也帶上了。
可好容易和齊晦四目相對,湘湘幾乎要走上去時,齊晦卻冷漠地將目光避開,彷彿沒看見湘湘,又彷彿根本不認識她。
那一瞬間心中的失落和惶恐,恐怕只有生離死別才能相比,可齊晦把冷漠的背影留給了她,什麼話也沒說。
他小心翼翼將母親奉入棺木,和世峰簡單地說了幾句話,便親自趕車離開皇城。龐世峰和簡風都策馬跟上,這一邊簡府的下人則擁簇上來,勸沈嫣道:“小姐,奴才送您回宰相府,或是回咱們自己家?”
齊晦無情的目光,沈嫣也都看在眼裡,此情此景何等熟悉,湘湘眼下撕心裂肺的痛,她光是想一想,就難以承受,她曾經以為自己要死了,只有經歷過,才能明白湘湘的顫抖。
“回簡府,你們去龐府把鵑兒接回家,就說我為先帝悲傷,身子不大好,回龐府的日子待定。”沈嫣這般吩咐下人,便上來拉湘湘要她跟自己上馬車,湘湘石雕似的定在那裡,好容易才問,“先生,他是在怪我恨我嗎?”
沈嫣也不懂,唯有安撫:“我讓簡風去問好不好,他為什麼要恨你呢,這不是你的錯。”
湘湘點頭,眼下沒有人比齊晦更悲痛,她不該糾結這一個眼神,也許齊晦覺得她不合適出現在宮門前,也許齊晦怕她被太子發現蹤跡。湘湘順從地跟著沈嫣上馬車,回到簡府後,照舊跟在沈先生身邊。簡府裡裡外外上百個侍女,多一個人根本看不出來,彼此之間沒見過的也不在少數,今天見湘湘跟著小姐和少爺進出家門,就很自然地把她當做家中侍女。
這會兒家僕已經到龐府,龐夫人並不知世峰與二皇子的關係,對於沈嫣為先帝悲傷更是覺得奇怪,想來沈嫣是不願意再來教女兒,她也不願意白養一個人,但這畢竟該是老爺做決定,她客氣了幾句,就讓人把鵑兒送出去。
閨閣中,已知賢妃仙逝的淺悠,哭得雙眼通紅跑來書房,見鵑兒在收拾東西,問她先生哪兒去了,鵑兒說:“我們先生家去了,身子不大好,這幾天不來了,剛派人來把奴婢接回去。龐小姐您等幾天吧,可能過幾天就會回來。”她狐疑地看著雙目腫得核桃似的龐淺悠,死了個老皇帝,還是傳說中的暴君,她有什麼可悲傷的?
鵑兒本就不樂意獨自留在龐府,趕緊跟了簡府下人回家去,見到自家小姐才露出笑容,可是屋子裡悲慼戚的氣氛,讓她有些不敢開口,湘湘呆若木雞地坐在一邊,小姐則吩咐她:“湘湘這幾天就在我屋子裡伺候,你跟我在龐府辛苦了,先去歇幾日,只是外頭正亂,別到處跑。”
鵑兒哦了一聲,抱著包袱要走時,順嘴說:“龐小姐不知又在傷心什麼了,奴婢走時她哭得眼睛都腫了,總不會是為了死掉的皇帝吧。”
沈嫣看了眼湘湘,她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根本不在意,輕輕一嘆,趕走鵑兒更叮囑:“別到處亂說話,你再不分輕重,我就把你送回家去了。”
鵑兒吐吐舌頭跑了,可是看湘湘呆呆地坐著,又覺得好奇怪,但府裡上下忙忙碌碌都在準備素服,她逮著個小丫頭說話,囉囉嗦嗦地就把這些事忘了。而沈嫣因稱病,不希望被家人打擾,簡府的人等著朝廷治喪,也無人前來探問她,表妹們過來坐一下說幾句閒話,見表姐懶懶的,漸漸不再來打擾,之後一整日,沈嫣這兒都十分清淨,可湘湘人前還能撐幾分精神,一旦沒有別人,她就坐在窗前發呆。
沈嫣還不知道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湘湘脖子上有明顯的淤痕,她像是被人掐過脖子,沈嫣不敢想象那是何等恐怖的事。
此時,齊晦和世峰幾人,已趕著馬車到了昔日慕家的陵園,這裡早就遭了盜墓人的賊手,成了一片廢墟,齊晦找到外祖母的墓碑,將母親停在了附近,然後開始從周邊撿枯樹枝,可風雪越來越大,樹枝被雪水浸染,想要點燃很難,世峰則上前阻攔道:“你要將娘娘火化?”
“我娘不會願意留在這世上,不會願意留在這片皇城根下的土地裡。”齊晦面無表情,手裡握著枯枝,目光望向風雪裡的棺木,他曾經無數次想象過這個場景,他從前擔心母親若走得早,他連這樣的事也做不到,可現在到底算什麼,他腦中一片空白。
“我會請法師為娘娘超度亡靈,你不要這麼急躁。”世峰急紅了眼,拽著齊晦道,“你若是要怪我,就在這裡說清楚,難道往後我們,都要梗著這件事嗎?是我不好,我若不離開,就不會有這樣的事。”
齊晦並沒有看見母親和湘湘經歷了怎樣的痛苦,可他抱著母親時,母親衣襟裡露出的肌膚上,有猙獰的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