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什麼甜言蜜語般滿足地拉起纖綿的手,親暱道,“既然我們達成了共識,那,好妹妹,我們走吧。”
纖綿隨意地掙脫開他的手,抖了抖衣襟,簡單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袁尚翊對纖綿的疏離感到無奈,訕訕地摸摸鼻子,只得徐徐地走到纖綿前面帶路,很快便歡快起來,興致勃勃地邊走邊給纖綿介紹著山莊內的各處景觀。
“喏,那個是山莊的最高點,摘星閣,夜晚去那裡看星星很是享受的。夏夜,我常常在那上面一邊望著星空一邊想著你,我總覺得,有那麼一日,你會和我一起在那上面看星星。”
“看到那邊的兩層樓閣了沒,那個就是這座山莊的中心,堆放著這座山莊所管轄的上百處錢莊,酒樓,客棧,妓院的帳本。我看賬本看得累了就想想你在做什麼,若想得狠了就找廚房做一些你愛吃的來吃,玲瓏翡翠蝦餃,清燉什錦魚圓。雪冬燴蓮子,其實,這些我都不喜歡吃,可你愛吃。我便也就吃了。”
“這座池塘你可不能小看,這座池塘的水可是引自另一座山裡的溫泉,就為了這麼個池塘,百花山莊可是花了上萬兩銀子呢。你不是喜歡錦鯉嗎,我特意找人弄來了溫水錦鯉,你看我還特意找了會養的人,這錦鯉長得多好……”
纖綿卻並沒有看他的話,只是自顧自地尋找著百花山莊的門,以便到時候趁機跑路。袁尚翊回頭的時候,看到纖綿並沒有望著自己。不由得目光黯淡,在一處假山前突然止住了腳步招了招手,一個丫頭帶著一襲胭脂紅的滾著雪白狐狸毛的緞面披風上前躬身行禮。
袁尚翊接過披風,順勢要將披風披到纖綿身上。纖綿察覺到他的動作,微微側身一把扯過。自己給自己披上,繫好,將兜帽戴好後,微微行禮,簡短地道謝道,“多謝。”
袁尚翊為著纖綿如此疏離的態度無奈地搖搖頭,上前叩了叩假山上的一塊突起的石頭。石門霎時大開,他遞給纖綿一個火摺子,囑咐道,“妹妹心中有記掛,這些我懂。不如先見一見那位大人,好歹也勸上一勸。如此便可安心些。我想,你與他自會有些我不該聽的話要說。一路往下便是,我在這處等著你。”
纖綿不想他會這麼快讓自己去見柳常勝,看了看他誠摯的模樣,不疑有他。也相信這個時候袁尚翊斷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她也確實需要去見上一見,於是伸手接過火摺子,微微頷首,鑽進石門,照著石階,一步步往下行進。
陰暗潮溼的石牢,似乎正巧處於池塘之下,石階上結了一些粘膩的青苔,屢次差點將纖綿滑倒。她聽不到柳常勝因為感覺到火光而發出的咆哮聲,也聽不到嘩啦啦的鐵鏈撞擊聲,只是順著石階一步步往下往越發幽暗潮溼之處走去。
她藉著火光終於看到了鐵門之後,晃動著鐵鏈的蓬頭垢面鬍子都糾在一起,比她記憶中老了二十歲的柳常勝,此刻看去他不過是一個目光兇狠卻無助的老人。她啞然失笑,心中悲慼,若是母親能有預料,估計也會慶幸自己早亡看不到柳常勝今日的落魄相。
她拔下頭上的銀釵,在鐵門上的大鎖的鎖眼裡轉了轉,咔噠一聲,鎖應聲而開。她知道袁尚翊是故意讓自己放柳常勝離開的,管他什麼計謀,放走柳常勝本就是她的本意。如此,她扯下被自己撬開的沉重大鎖,隨意地扔到地上,推開鐵門,石牢裡一股難聞的味道嗆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她堪堪適應後,終於在暴怒的柳常勝面前站定,徐徐拿下兜帽,抬眸對著柳常勝微微一笑。
柳常勝看清了火光照亮的一張桃花面,一時竟然呆住了,乾裂的嘴唇抖了半晌才吐出了一個名字,“朝華——”
纖綿看出了他的呼喚,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也許他還記得母親也是一件好事,嘆道,“不,我不是朝華。”
柳常勝呆滯的表情忽然一動,轉變成了一個越發驚詫的神色,遲疑地喚道,“柳阿毬?”
纖綿很滿意他這一次給出的答案,微微頷首,嘲諷道,“不錯,不想柳將軍還能記得這麼一個沒入柳氏宗譜的柳姓人。” ;她看著火光映襯下鐵鏈反出的寒光,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柳常勝曾經拿著帶著同樣寒光的劍指著自己時冷冰冰的話語,“你以為我就樂意嗎,若不是看在你和逍遙城交好,你死不死與我何干。”
她轉過目光看著這個早已不再風姿颯爽的柳將軍,心裡湧動的不再是當初那個時候的絕望和怨恨,而是淺淺的一抹可憐與同情,歲月無情卻也有情,愛恨都隨著歲月被打磨,成了一抹相同的底色,而眼前的人此刻的模樣,她估計他也受到了相應的懲罰,這世上最可悲的並不是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