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寂偊高興地笑起來,望著殊縭淒涼的背影索性大聲嚷道:“你現在應該找個地方靜下心來想一想……哦,你還有去處嗎?哈哈……或許……萬壽山雲頂是個好去處,那兒的風夠大……能讓你冷靜清醒!”她不顧形象地瘋狂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淚。
可是,從她嘴角卻突然溢位一絲血線,她臉色一變,眸中閃過兇狠憎惡神色。該死的,明明禁制盡解,為何這賤婢的精神堡壘還這般穩固?!不過……哼!只怕仍受了我這“心念成狂術”的影響。你會不會一念百年,心生死志呢,哈哈……還真是期待喔!
殊縭悽悽然,有如一抹天不收地不管的遊魂。天地間,明明獨有一個我,可我……到底是誰?!
空山無語,唯餘茫茫莽莽。
我是誰呀我是誰?這是個多麼可怕的問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沒有了這個人生中或許是最重要的自我認知,人類……會不會變得更瘋狂?
殊縭不清楚自己會不會發瘋,她只想知道已經不堪一擊的縛住記憶的那層絲網,它的最後一根絲線什麼時候斷裂?!她希望,當記憶的閥門開啟之時,她……會知道所有的一切!
萬壽山雲頂……那個人說得沒錯,還真的會是一個好地方。最起碼,那裡,是殊縭曾經熟悉的地方。已經沒有去處的她,萬壽山是最好……也是最無奈的選擇。
殊縭低著頭趕路,翠微居與萬壽山一南一北,隔永安城相望,她必須要繞城而過。遠遠地,望見城中鱗次櫛比的建築物,她呆了呆,又埋頭繼續走。
一直走到了午後,在永安城外一處驛站,她失魂落魄地搭上了往萬壽山的公共陸行車,隨手一張大額鈔票往自動售票機裡一塞,司機看著她的樣子就像看傻瓜。
是的,一路上,她的腦子似乎再不能被她清醒的控制。只響徹著幾個快要把她逼瘋的問題,再無其它。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我來自何方?我去向何處?我為什麼會變成白寂偊?我的記憶是真的因為地震失去,還是……別的原因?!
天哪!殊縭頭疼欲裂,但她仍然倔狠地繼續想、不停地想,或許,只有這般不要命的逼迫,自己的記憶才會一瞬間突然回來吧?!所以,再疼……疼得恨不能拿斧子劈開腦袋……也要想,想下去,想不出來絕不罷休!
不知為何,今天去萬壽山的人特別多。各種型號的浮游絡繹不絕,天空中還不時掠過噴塗著家族徽記的飛寶。
到了山下,她猛然發足狂奔而上,所有的力量一瞬間運轉到極致,眼力差點的人只感覺到一陣微風拂過,連人影也看不清。
風呼嘯咆哮,烈烈鼓吹。她希望這狂猛的颶風能夠吹散籠罩在她心間的陰霾,讓她混亂的腦海重新回覆清平明朗的世界。
一些實力出眾者才能注意到殊縭,但萬壽山是對公眾開放的旅遊勝地,對這位神情呆滯卻身手極其不凡的少女,正在澄心觀做法事的一群人中負責安全事務者起了警惕之心,派了幾個人悄悄尾隨。
看見她路過澄心觀,往雲頂的方向繼續攀登。監視的人想要阻止,但想起在雲頂發呆的那位要緊人物說過“要低調行事”的話,便沉默著跟在她身後,正好成為後面發生事情的目擊者。此是後話了。
來到這青山重巒、空寂肅穆之處,殊縭雜亂的心緒才稍稍有些平靜,她側耳聽了聽,澄心觀裡似乎在為亡者做法事,隱隱約約飄過慟哭聲。
自己……該不會直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人罷?!殊縭驚駭地想,那樣,在墓碑上只能刻上“無名氏”三個字麼?她咧開嘴突然想笑,但其實想哭。
將澄心觀丟在身後。她繼續向上攀登。好累……她重重地喘息,卻加快了爬山的速度。下方,紅塵中那些紛擾世事,讓她不想多呆一刻……會讓她感到,自己儘管活著,卻已經不再呼吸!
前所未有的孤獨淒冷,悍然擊倒了她!她想,我怎麼活得這樣失敗呢?做了人家幾年的替身,以為是為了自己而活,為了自己而努力,結果……嘿!
被愚弄的感覺加入她煩燥無措的情緒,一起燒灼著她的身心靈魂,讓她口乾舌燥,恨不得喝下一江的水來熄火。
終於爬上雲頂,飛天石就在不遠處。殊縭晃晃悠悠地前進,歪歪扭扭地靠在飛天石上喘了幾口粗氣,歇足了方費勁地爬上去……才發現,這地方,居然都被人佔領了。
她木然呆立,不自覺地仰頭看天……很藍很廣闊,低頭望地……很寬很無垠。卻為何,她苦笑,連三分立足之處,這廣闊的天與無垠的地,也吝於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