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溶衡看看懷中的妹妹,又瞧了瞧那個畏畏縮縮、傻不愣憕的鶼鰈少君,終是嘆了口氣:“今天走不成了,先去住處,我聯絡他家裡人。”
白殊縭鬆了口氣,牽著藤鶼鰈上了浮游。與自己坐在一起,拿出手帕仔細擦拭他脖子上手上的汙漬,發現他身上有不少傷痕,最要命的是,他誰也不認得了……失憶……又見失憶,哈哈!
白殊縭自嘲地搖搖頭,專心給他清理,還從芥子空間中取出零食,看他吃得狼吞虎嚥,嘖嘖有聲,不由更是愧疚,深覺過意不去。
藤鶼鰈吃得越開心,白殊縭心裡越難受。默默擦拭著他亂蓬蓬的雜亂長髮,她眼裡酸澀不已。眼前,忽然遞過來一隻油膩膩的雞腿,白殊縭抬頭看去,藤鶼鰈殷切地望著她,把雞腿又往她面前湊了湊。他嘴裡喃喃著,也不知說什麼,只是那雙爍爍桃花眼明亮得耀目。
“我不餓,比翼自己吃。”白殊縭緩緩推回雞腿,柔聲對他說。
舉著雞腿的手執著地不肯退讓,藤鶼鰈見白殊縭一再拒絕他的討好,撇起嘴委屈地要哭出來,哆嗦著唇,他嗑嗑巴巴擠出話:“好吃……殊縭……吃……”
他居然認得自己!淚水差點湧出眼眶,她縱然心在旁人,也不禁為藤鶼鰈這份真心痴意感動。想想,兩人之間其實接觸無多,真不知道這份孽緣是幾時種下的。她再也不忍拒絕這雙期盼真摯的眼睛,含著淚咬了一口。
藤鶼鰈瞬時笑得見牙不見眼,欣喜萬分地自己也咬了雞腿一口,突然見她腮邊有淚珠點點,他遲疑了片刻,半青不黑的髒手指欲舉不敢舉,似乎想幫她拭去淚水。
白殊縭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面龐上。感覺到藤鶼鰈的手指在臉上緩緩移動,她長吸了口氣,放下自己的手,接過那個雞腿餵給他吃。
一人一口,共食之。
不久之後,送靈隊伍來到住處,是一座清幽淡雅的小莊園,白牆紫琉璃瓦,素雅潔淨。到了客房,白殊縭讓人帶著傻小子去洗澡換衣服,哪知道,他死命揪著她衣袖就是一步也不邁。
無奈,她只得相跟著到隔壁給他安排的房間裡,藤鶼鰈看見她坐在一旁,這才安心去了澡間。白殊縭還擔心他會不會傻得連澡也不會洗,好在他雖大呼小叫玩了個多時辰,總算是洗完出來——溼答答的衣服都還穿在身上。
白殊縭哭笑不得,又把他推進去,好言好語哄著,指著放在一旁的新衣裳,告訴他怎麼穿怎麼穿——如果不是和哥哥姐姐們住在一棟大房子裡,又自小在一起長大,白殊縭還真的沒有那麼厚的臉皮捏著男孩子的貼身衣物比比劃劃。
折騰了又半個時辰,傻小子這才又出來,滿頭大汗……這澡白洗了。白殊縭一看,只要不笑,不露出這傻樣兒,他還是那個貴氣逼人的翩翩少年郎。
洗完澡,傻小子就鬧著要吃飯,要白殊縭兌現許下的願,白殊縭也覺得有些餓了,便喊人送來吃食。兩個人就這麼稀里胡嚕一通嚼,倒有點難姐難弟的架勢——白殊縭其實真比藤鶼鰈大,她甚至比歸海溶衡也大兩歲,只是個子嬌小,不顯山不露水而已。
吃完飯,藤鶼鰈終於累了,癱在床上呼呼大睡,卻不忘牢牢捉住白殊縭的衣裳角兒。白殊縭坐在床沿,看著他熟睡後無邪如嬰孩的臉龐,怔怔發呆。
朦朧中也要睡去,卻聽見有人輕叩房門,白殊縭一驚跳起,把藤鶼鰈給擾醒。傻小子揉著眼睛,幾縷長長了的柔順發絲滑過長翹的睫毛,樣子比白殊縭可美多了。他手忙腳亂地滾下床,跟在白殊縭身後,重新扯住她衣角兒,在她上方探出腦袋看誰在敲門。
是歸海溶衡,見兩個人一起出來,明顯的臉色有些難看。白殊縭打了個哈欠問道:“要走了麼?”
歸海溶衡瞟一眼藤鶼鰈,低聲道:“他家裡來人了,就在前院大廳裡。”
白殊縭精神一振,喜道:“那走吧。”她回過身,給藤鶼鰈整了整睡皺了的衣裳,耙了耙他亂糟糟的頭髮,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極溫柔地對傻小子說:“比翼乖乖的,跟我走。”
歸海溶衡眼中嫉妒光芒一閃而逝。他和白殊縭之間,始終像隔著一堵牆,以前是,現在仍是。這牆隨著一路上白殊縭的教導,雖然像是開了幾扇窗,牆本身卻越發厚了。
不跟傻小子一般見識。歸海溶衡心裡咕噥,我還有很多時間。
藤鶼鰈笑嘻嘻跟著白殊縭,亦步亦趨,來到一處小院落前面,他突然對著樓上人影揮了揮手。白殊縭察覺,望過去,似乎是歸海世溶。
等到了大廳,藤鶼鰈看見廳內霍然站起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