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寂偊之所以這麼做,是有人告訴她,在一個人面前示弱怎麼比得上在全天下人面前示弱,暫時的委曲求全會得到豐美的報酬!
義演會結束後,那些大人物們紛紛退場了,無論從演員陣容、出場嘉賓以及到場觀眾規格還有拍賣品、募集的善款來看,這場義演會是極其成功的,當然,軍功章裡也有屬於白寂偊的一小點鍍金。
她累得不行,身體的不適全是裝的,真正累慘了的是心。不知有多少次,她恨不得將手裡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狠狠砸在地上!尤其是有幾個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大官鉅富,藉著噓寒問暖之名,揉著她的手不放。嘔……白寂偊當場差點暴走,她在心裡發誓,君子……嗯,小女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的小可憐樣,尤其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她的前朝遺族身份,不僅激起了人們的憐惜,更讓有某些特殊嗜好者的心裡蠢蠢欲動。白寂偊若是知道那些傢伙當時轉著的齷齪念頭,只怕連殺人的心都有。
散場了,只留下幾個負責灑掃的太學職工,白寂偊聽到幾耳朵,說是還有盛大的晚宴,那種場合她自然是沒資格參加的。事實上,歸海溶衡邀請了她,但話還未說完,便被她冰冷生硬地拒絕了,她說,我已經很擔心在未來一個月都會吃不下飯,你還想讓我在一年裡都她一個人走了,午時陽光正暖,她卻瑟縮起肩膀,似乎正身處凜烈寒風中。歸海溶衡的浮游開過她身邊時,他以為自己看見了她的眼淚,在金色陽光裡寂寞孤悽地消融。
她,其實只是一個孩子!歸海溶衡想,我是不是太過份了?!
回到行館,白寂偊倒頭大睡,在夢中,她又見到了鏡中人,她抱著鏡子嚎啕大哭了一場。
她大約是哭著哭著便睡著的,醒來已到了晚上,被小央持續的輕輕敲門聲吵醒。小央隔著門,很小心地叫她:“寂偊少媛……”
“讓他滾!”白寂偊腦子還不清楚,但已經吼了出來,這是她此時最想說的話。
“唔,寂偊少媛,我只是想問問您,您想吃點什麼嗎?”小央似乎被她粗暴地吼叫嚇著了,半響才又怯怯地問道。
房間裡沉默了半響,白寂偊拉開門,她的眼睛腫成了桃子:“給我煮碗麵吧,要熱騰騰的。”
小央柔聲應是,擔憂地看她蒼白麵孔,悄悄嘆了口氣,寂偊少媛看上去很憔悴,和早晨的活潑清純相比,竟好像老……嗯,是大了幾歲。
小央看著白寂偊坐在床上吃麵——大碗熱氣騰騰的面。她不怕燙地大口喝著麵湯,似乎要用滾熱的湯水把冰涼的腸胃暖過來。小央提心吊膽地看著她,手裡端著一杯涼白開,準備隨時遞過去。
熱騰騰的霧氣裡,白寂偊的面孔顯得很模糊,小央突然想,寂偊少媛是不是很快就要離開了?她看上去很累很傷心,只有回家才能醫得了她吧?小央猶豫著,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該不該問。
白寂偊把一碗麵吃得精光,連湯水都喝得涓滴不剩,她甚至打了個飽嗝,很不好意思地瞟了小央一眼。
小央卻沒有笑,她甚至是有些憂傷地看著白寂偊,她終於問了出來:“寂偊少媛,您就要走了麼?”
白寂偊一愣,抬起頭看她:“為什麼這樣說?”
小央垂下眼,不說話。白寂偊咧開嘴,笑得比較難看,她啊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忙忙一頓翻找。她把頭天和李琮翌一起打的結全都拿出來,塞到小央手裡:“這些送給你,你知道的,我只有幾身衣裳,沒有別的好東西。”
小央驚慌地把那些顏色鮮豔、精巧可愛的乾元結放在床上:“不行,不行的,這些結很貴重,小央不能要。”
“小央,”白寂偊沉默了片刻,低沉著聲音道,“這幾天你照顧我,能夠容忍我的壞脾氣,我很感謝你,所以才送你東西。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對我好總是一片真心,我知道。”
“寂偊少媛,”小央想哭出來,她心裡有很不詳的預感,但她說不上是什麼,“這是小央的職責。”
“別對我說什麼職責,”白寂偊立時覺出自己的煩燥,閉了閉眼,柔了聲音繼續說,“這些結是朋友送給我的,現在我送給你。我只問你,當不當我是朋友?”
“小央……身份低微……”小央吶吶道,她是從小被孤兒院收養的孤女,不知道家鄉也不知道父母,長大後專門受了培訓,到行館來當了女侍。
“身份低微?”白寂偊笑容古怪,她突然猛地跳下地,激動地揮著手臂,“去他媽的狗屁身份!誰不是爸媽生下的?誰又比誰多長了兩隻眼睛四條胳膊?誰又比誰更高貴?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