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親衛或者家臣贈送於人,是這時代常有的事情,當年晉文公重耳歸國時,秦穆公便“納衛三千人”,也就是贈送甲士三千作為侍衛,為他壯聲勢。而之後在文公被封為“侯伯”的踐土之盟,周天子也饋贈了晉文公隸屬於王臣的“虎賁三百人”,作為對重耳“尊王攘夷”的感謝。
有了這樣的先例,晉國各卿族之間贈送家臣,也如同互贈女婢、工匠、財物一般頻繁。究其原因,是因為家臣一旦委質效忠,就相當於成了主君的私有之物,可以任由他們分配。
範嘉這會氣也消了,但看豫讓左右不順眼,便順水推舟,將豫讓“送”給了中行黑肱。
無人發覺,豫讓緊捏著的拳頭已經暗暗鬆開了,沙土絲絲落下。
豫讓年紀雖小,卻心高氣傲,對範嘉這種賞罰不公,還將自己作為器物轉讓他人的做法,有些憤憤不平。但他也有自知之明,只能暗藏於心,卻不能表露出來。
而對中行黑肱的相助,他心中頓生感激之情。
“我素聞中行氏愛才,有尊賢而賤不肖的風氣,這是將我當成五羖(gu)大夫百里奚那樣的賢士來討要麼?範氏君子以眾人遇我,我也以眾人報之,如今該做的職責已經做到,君臣情分已盡。只願在中行氏,我能一展才華!”
“來日,我定要讓中行氏的君子知道,我豫讓,可不僅僅值兩匹馬!”
對豫讓的處置,只是一個小小插曲,接下來,範嘉和中行黑肱還得商議著,今夜這場已經完全暴露行蹤的“突襲”,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夜黑風高,成鄉地勢險要,趙氏也有了準備,莫不如撤兵下山去?”這是處事謹慎的弓手卒長在提議。
然而,這個建議卻被範嘉否決了。
“不,吾等繼續前行!”
從豫讓透露的資訊看,趙無恤也不知道今夜會有一場突襲,只是碰巧回來,在山下撞上了。雖然他手下的精卒撐到援軍到來,擊潰了百餘盜寇,但那不過是今夜兵力的十五分之一,而且,範、中行兩家的身份應該還未暴露。
“中行子,你如何看?”
範、中行的兩位君子是合作關係,地位相當,互不統屬。但對戰陣之事,還是從小受中行氏尚武傳統影響的中行黑肱更精通一些。所以範嘉也願意徵求下他的意見。
中行黑肱沉吟片刻後道:“吾贊同範子之言,這山都已經爬了一半,若是撤退,必將士氣大傷,徒叫那庶子笑話。反正吾等行蹤已經暴露,索性舉火明號,讓兵卒們加速前行,將鄉邑包圍。再過上一會,待我家的戎奴狐嬰也趕到後,便前後合圍,連夜強攻,爭取在天明之前,拔之!”
……
而另一邊,趙無恤一行人,也從一片狼藉的衝突地點,回到了成鄉。
幾個月前那次趙氏諸子內鬥,成鄉的基礎建設尚未完成,還有不少缺口道路,所以能讓人輕易進入。
現如今,在趙無恤“亡羊補牢”的治理思路下,原本七里分離的成鄉,已經被一道一人半高的夯土邑牆圍了起來,成了一個封閉式的小邑。
邑牆的缺口都被堵上了,一共開了前後兩道大門,對應山陽山陰兩條道路。
無恤他們從南邊來,所以進的是山陽門。
早在幾天前讓邢敖回來報信後,羊舌戎知道新絳周邊的氣氛已經緊張了起來,說不準就會開戰,所以便開始做防禦準備。如今門外數十步的道路上,都扎著些三角形的木柵,挖有阻止戰車衝陷的溝壑。
大門是木工用兩塊結實而厚重的木料做成的,以銅柳裝釘,旁邊由山石堆砌加固,縫裡灌了粟米湯凝固。
門上面則是硬山式的望樓,可以容五人站在上面,朝下射箭和眺望。兩邊延伸出去的牆垣,還各自有一個木製的望樓,和門樓一起,形成了三個可以互為犄角的制高點。
現如今,只見漆黑色的大門緊閉,徹夜不熄滅的火把在望樓上熊熊燃燒,映照出了門前數丈的距離。值夜的鄉卒瞧見有人過來,便敲起了手邊的銅鑼,提醒牆後抱著矛休息的兵卒警覺,同時大聲喝問道:
“來者何人!”
“是吾等!君子也回來了!”穆夏扯著大嗓門喊了一聲,隨即走過去讓人看清了自己的面容,還有出來時帶著的桑木符令。
“真的是君子!快快開門。”這次說話的人,是鄉司馬羊舌戎,幾刻前,前來巡視的他聽到南邊有人馬嘶鳴聲,想到趙無恤今夜將歸,他便毅然派出了穆夏等人前去接應。
隨後,他就一直蹲在望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