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效忠,對泰一神發誓,三年內所看到學到的東西,一句話不準洩露出去!爾無我叛,則我無強留!”
話雖如此,但無恤知道,這並不保險,他的那些梓秘,只會教給百分百能留下的人。
而且,誰又能知道,三年之後,他的事業將是何等局面?說不定在這些人的魯國家鄉買個小邑經營,也不是不可能。
對眼前趙氏君子的話,魯人們都有些難以置信,因為在他們的家鄉魯國,這樣寬容的主人幾乎絕跡了。但他言之鑿鑿,而那個衛國商人也派人傳話了,證明這位君子所言非虛。
在接下來的回程中,雖然趙無恤囑咐虞喜等人提高警惕,騎著馬在兩側監視,但陶工們還算老實,沒有做出乘機逃跑的事情來。
這還得感謝早間那範氏匠作吏的苛刻,兩相對比之下,就顯得他極為寬容。一些個年輕工匠想要尋機會逃跑的心思,也淡了下來。
反正家鄉現在也處於戰火之中,回去也尋不到好的生計,索性先在晉國呆上幾年,也並無不可。
到達成邑時,魯陶翁望著鬱鬱蔥蔥的麥田,以及路旁國野民眾對他們好奇的指指點點,又稍微放下心來。從那些人臉上的面色可以看出,在這個地方,至少是能吃飽飯的,也說明主君不是一個暴虐嚴苛的人。
趙無恤讓鄉司徒、鄉三老安置陶工衣食住行,他則走進鄉寺後自己的小院裡。
美貌的侍女薇屈身行禮後,乖巧地出來為他更衣,獻上熱敷的葛巾。
她的目光在案几上掃了一眼後,手不由得緊緊揪住了衣角。
“君子,這是……”
趙無恤回頭一看,正是那把被範禾用吳式長劍“獬豸”斬斷的佩劍,被他隨手扔在了一邊。
想起泮宮裡的事情,他面色有些不豫。
但嘴上卻淡淡地說道:“無妨,只是出了點意外。”
劍者,君子武備也,劍是身份和地位的標誌,和玉一樣,不可不佩,看來還要找時間,差人去下宮,讓鑄劍師再打造一把。
不過,趙無恤心中也有微微的嫉妒,劍就如同是人的爪牙,誰不希望自己的爪牙鋒利?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擁有一把像“獬豸”那樣的利劍呢?
他卻沒有發現,薇看著那殘劍上的斷痕,柳眉微動,若有所思……
……
時間一晃就到了四月初,冬小麥已經由青變黃,飽滿的麥穗越壓越低,很快便能成熟豐收。
在成邑,乘著還未到割麥的農忙時節,無恤又招募國野民眾為自己做工。但他手頭已經沒有多少錢帛支付,只能宣稱,可以抵消之後一個月內,使用磨坊的代價。
於是,在對豆腐的熱情下,眾心齊力,整個成邑再度響起了嗬喲嗬喲的號子聲,幾個粗糙但巨大的夯土建築在溪水之畔拔地而起。
這些是燒窯,國人們紛紛猜測,君子這是要燒製陶器了。上個月,他不是才從新絳買了幾名魯國陶工回來麼。這些天裡,那些陶工一直在附近的山中尋找適合的陶土,
趙無恤上任成邑半年以來,讓國人們見識了代田法、蹴鞠、龍骨水車、石磨、豆腐等花樣百出的新鮮事物,三觀和眼界得到了重新整理。他們料想,這次君子製作的陶器,肯定會和以往使用的大不不同。
的確,趙無恤一開始,就不打算用普通的陶土,他讓當地人帶著陶匠漫山遍野收集的,正是後世稱為“高嶺土”的原料。
高嶺土無光澤,質純時顏白細膩,最適合捏成需要的形狀,燒製時可以避免陶瓷胎體變形或窯裂現象。而且,分佈範圍十分廣泛。
魯國不愧是後來產生了公輸班的國度,那些魯陶工的技藝的確很不錯,甩了成邑當地野生陶匠幾條街。
趙無恤發現,在前期的制胚過程中,他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麼,這些陶工已經可以嫻熟地運用陶輪。
在拉坯的過程中,用腳推動的陶輪會高速轉動,和水揉好的黏土球放置在上面,被擠壓拉伸成為一個粗糙的器物雛形。最終,在工匠雙手靈巧的舞蹈下,一個個光滑圓潤的陶胚便製作完成了,其過程,只能用賞心悅目來形容。
在經驗豐富的魯陶翁主持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這些陶胚風乾後,又按趙無恤的囑咐進行了後續處理,隨即便被送入燒窯中,新增易燃的木柴。
燧石輕察,抖下幾顆火星,窯火轟然燃起,徹夜不熄。因為趙氏君子說了,這一窯,必須加到最高溫度燒製。
魯陶翁也曾大著膽子,訥訥地想質疑一下君子對他們技藝的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