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金爰應該夠買十名陶工,趙無恤又嘆了口氣,自己真是口嫌體直啊,明明厭惡奴隸貿易,卻又參與其中。
“君子,那些魯國陶工就在這邊,咦,似乎已經有人在爭買了!”
賈孟指著靠近外圍的一個高臺,臺下有兩幫人在激烈爭執著,衣著文繡的鄭商夾在中間好不尷尬,看熱鬧的國人和商賈在外邊圍了稀疏的一圈,議論紛紛。
趙無恤舉目望去,只見高臺上站著十來個用草繩拴在一起的男性,手腳粗糙,以一位滿臉溝壑的老者為首,應該就是陶工。臺下還有十多號嚶嚶哭泣的女子,或許是他們的家人。
他們的穿著比起之前所見的眾隸妾要好些,至少能夠遮體,神情也沒那麼絕望沮喪,其中幾個年輕人似乎還對被當眾叫賣十分不滿。
靠近以後,無恤也看清了發生衝突的雙方,一邊是昂著頭,趾高氣揚的皂衣小吏,身後帶著幾名一臉橫肉的持劍隨從,也不知道是誰家的。
無恤的目光又轉向了衝突的另一方,卻見是位眉目俊朗,儒雅斯文的青年行商,還有數名商賈同伴。
賈孟低聲對無恤說道:“君子,那個後生,正是我前些時日所說的衛國行商,專門做贖買魯衛籍貫隸妾,送其歸國的事情。”
趙無恤點了點頭,繼續觀看,只見那青年動作似謙謙君子,但說起話來,卻如唇槍舌劍般犀利。
“吾等都是講道理的人,這筆買賣是我先出手的,已經和商賈談好要平價贖買這些魯人,可你作為後到者,卻威嚇鄭商,要他賤賣於你,這成何體統?”
那小吏一臉的不耐煩:“誰管你先來後到,在新絳做買賣,一向是身份高者得之,吾乃中軍將府中匠作吏,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和我爭買?”
說完,便一甩手,亮出了腰上墜著的一枚雕刻熊形的桑木符節。
不用賈孟提示,趙無恤就認出來了,“那人是範氏的家吏,他們果然搶先一步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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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照打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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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氏為了壟斷漆陶業,果然無所不用其極,將外國賣來的陶工統統籠絡到自家匠作府中,就是其手段之一。
那範氏匠吏亮出了身份,青年愣了一下,卻並未退縮,只是語氣稍緩,他拱手道:“原來是尊吏,敢問這些魯人若是進了範氏匠作坊,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自由身,返回故土?”
“返回?別想了,入了匠作坊,就是範氏隸臣,非但一生一世要為範氏效命,且匠之子桓為匠!世世代代不得脫籍!”
說完,他便不理會衛國青年,踱步到那些魯人身旁,檢查有無殘疾疫病者。
此言一出,臺上的魯人們心有慼慼,而臺下的女子家眷則哭得更傷心了。這時代的人,也講究安土重遷,對背井離鄉,老死不能葬於蒿里是十分排斥的。
青年面露不忍之色,他先轉過頭,用鄭國方言勸那鄭人隸商道:“吾聞鄭子產曾言,昔鄭桓公自宗周遷國至新鄭後,與商人們共處一隅,世代立有盟誓,曰:爾無我叛,我無強賈。現如今此範氏強買於你,請想想子產之言,小國不能任意屈從大邦,商賈小人亦如是!”
“何況,我的夫子告訴我,仁者以財發身,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這些魯人還想歸家與族人團聚,若是被強留在範氏為工匠,那就一生都不能再渡過汶水了!請發發善心罷,切勿答應賣給他。”
鄭商猶豫不決,他似乎已經被青年說服了,但又畏懼那範氏吏的蠻橫。
無恤在一旁聽得微微點頭,果然名不虛傳,這青年不僅言辭得當,典故信手拈來,面對範氏家吏不卑不亢,而且頗有仁心。這樣的商人,舉世罕見啊,他心中不免起了愛惜和招攬之心。
不過話雖如此,但他對那些陶工,也是勢在必得的。
趙無恤決定繼續看看,若是那衛國青年成功說服了範氏家吏,就再作打算。若是不能,他少不得要做一回紈絝子弟,仗勢欺人,在這筆買賣裡橫插一槓了!
至於那一紙空文的禁足令,已經被他拋在腦後。
卻見青年說服鄭商後,又過去拉著那範氏吏的手道:“兩倍,我願意出兩倍的價錢,贈予尊吏和範氏匠作府,贖買這些魯人!請放手一次罷。”
說罷,他殷切地看著範氏吏,只等對方擊掌成交。
聽到青年要用兩倍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