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未見,你的劍技似乎沒什麼長進,馬步都扎不穩,還想耍劍?”
趙廣德沉默不語,他直直地閃身衝向邯鄲稷,一邊奮力將手中木劍下劈。
邯鄲稷這回完全放心了,在木劍劈來時讓開了身體,小胖子的劍斬空,砍到了地板上,砸出了一個明顯的凹槽,這真要是擊中了人體,一個折骨之傷是免不了的。
“愚!”邯鄲稷搖了搖頭,靈活的他已經繞到小胖子身後,用木劍輕敲了一下趙廣德脊背,像是在埋首耕地的牛犢身上抽了一鞭子。
“劈斬要花費刺擊的兩倍力量,卻只能造成刺擊的二半之效,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是頭不會用劍的小彘!你說,你如此無能,卻為何要這麼為那賤庶子賣命?”
小彘,是邯鄲稷當年給趙廣德取的綽號,意在嘲笑他肥胖笨拙。
“為何?因為於今之人,莫如兄弟!”
喘著氣說了這麼一句後,趙廣德笨拙地扭身,單手用木劍橫掃過去。邯鄲稷身體往後一厥,剛好讓他的劍從肚子前數尺劃過,隨即又繞到他的背後,用木劍敲了一下小胖子的手肘,使其吃痛。
“你背對我,就用橫掃之技,氣力根本傳不過來,真是蠢笨難當,劍師當年教的,都忘了麼?”
他說完,便又用誇張的挑逗動作,接連刺了趙廣德幾下。
這時候,陸陸續續有少年轉過頭看觀看,看見如同狸奴戲耍肥胖碩鼠一般的堂兄弟兩人,不由得發出了嗤笑聲。
趙廣德喘著粗氣,這些笑聲,他一點不陌生,從小到大不知道聽了多少:其他卿大夫對溫地一系的嘲笑,對他那個懦弱父親的嘲笑,同齡人對他身材和文武不精的嘲笑。
此時的邯鄲稷越發得意,他朝後退了兩步道:“照以前,你這小彘捱了這麼幾下,應該跪地討饒才對!你已經必輸無疑,向我稽首而拜,便能免受皮肉之苦!”
趙廣德緊緊握著木劍,他想起了半月前,在靶場的比射,當呂行於八十步外連中五元后,包括他在內,所有人都以為趙無恤必輸。但不是,當時他負責敲擊缶聲,看著趙無恤還以淡然的笑,開弓將局面一一搬回,那情景簡直是熱血沸騰。他自己也渴望那種勝利,卻只能在夢中擁有,一旦醒來,便只能對著自己無用的肢體蔚然嘆氣。
一念之下,雖然只有一瞬間,但趙廣德之前的恐懼和害怕,都已經消失了,他依然討厭疼痛,但卻更想給對方製造一次疼痛!
“你休想!”趙廣德喊完這一句後,悶頭向邯鄲稷發出了最後的一次衝鋒,依然是直愣愣地,毫無技術含量可言。
邯鄲稷看著這破綻百出的攻擊,輕蔑地繼續想閃開,再用木劍好好戲弄下小胖子,讓他在劍室眾少年面前出盡醜態。
誰知,趙廣德這次卻從善如流,沒有劈斬,而是將劍斜斜地刺了過來!
邯鄲稷方才得意而忘形,這會卻大驚失色,堪堪讓開了木劍,接著卻突然感到一股巨力勒住了自己的腰!
原來這一次,趙廣德吸取了教訓,沒有隨著劍一起衝過頭,而是果斷撒手棄劍。
他一扭頭,就開張雙臂抱住了邯鄲稷!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壓了上去,將他重重地撲倒在地!發出了巨大而沉悶的聲響!
扭頭觀看的眾少年發出了驚訝的籲聲,也將趙無恤、範禾、中行黑肱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撒手,快撒手,你這隻小彘!”邯鄲稷被趙廣德死死壓著,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握著手上的木劍,死命地拍打在趙廣德脊背上,接觸到皮肉後,發出了啪啪聲響。
然而趙廣德忍著疼痛,手上繼續發力,邯鄲稷臉色憋得通紅。
中行黑肱見自家表侄受難,便指揮道:“劍技不能動手腳,他已經違規了,二三子!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將他搬開!”
一眾少年領命,兩三個人去揪著趙廣德的劍士服或者腿腳猛拉,但他卻依然死不鬆手,反倒越勒越緊,讓邯鄲稷都快喘不過氣來。少年們又用腳踹,拳頭如雨點般砸在趙廣德寬闊的背上,也依然無效。
“愚!”
中行黑肱氣惱,見表侄如此狼狽,自覺臉上無光,便親自過去,一把搶過旁人的木劍,高高舉起,在趙廣德頭上狠狠地來了一下!
嗡……
趙廣德只覺得後腦勺有劇痛傳來,震得他腦袋一麻,耳朵嗡鳴一片。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終於放開了邯鄲稷,踉踉蹌蹌地直起了身子,卻感覺天旋地轉,腳下失去平衡,頓時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