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怎麼辦?”
“如果你願意守著,當然就繼續開著,否則,只好暫停營業。”
容若慢慢咀嚼著牛排,嚥下後,又喝了口水,才說:“交給我吧。”
何以純接得飛快:“早上九點到晚上十一點,不要偷懶。”
“當然。”刀叉在白瓷盤中熟練流暢地來回運動,容若露出一個理所應當的微笑。
“你今天反常。”何以純挑高了眉,眼裡流動著懷疑。
“有嗎?”
“你對‘藍夜’何時有過主人的自覺?”
“從今天開始,不行嗎?”放下餐具,容若和著音樂漫不經心地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
早出晚歸,是否可以稍微阻止自己的陷落呢?
“從明天起,我可能會很晚回家。”容若坐在梳妝檯前擦頭髮,從鏡子裡看雲湛,看到他坐上床,動作不甚流暢地躺下。“怎麼?有事?”雲湛拉好被子,與鏡中的她對視。
“以純回老家,我負責看店。”
“晚上幾點關門?”
“十一點。”容若走到床尾坐下,看著雲湛。
“怎麼了?”
“你沒告訴過我。”她沒頭沒腦地說。
“告訴你什麼?”
“這個。”伸手拿過一旁椅子上的軟墊揚了揚,她又看著他被子下的腳。
如果不是剛才雲湛洗澡的時候,傭人恰好進來,她根本不知道原來他睡覺的時候腳下是要墊著軟墊的。而這幾天晚上,他從沒這樣做過。
雲湛怔了怔。
以前這都是傭人幫他做的,自從結婚後,夜晚時間傭人不會擅自進來,並且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工作已經由容若接替了。
“是我忘了。”他淡淡地說。而事實上,有和沒有,也確實沒有區別。
無言地掀開被子,容若按方才傭人教給她的方法,將軟墊墊在雲湛的腳下。
上床熄了燈後,她平躺著,安靜中,又突然問:“通常都是夜裡幾點翻身?”
“兩三點。”黑暗中,雲湛的聲音很低,帶著只有他自己才聽得出的些許無奈。
許久沒聽見身旁的回應,他又說:“你睡吧,不用特意醒來。”事實上,他也不認為平時本沒有在半夜清醒習慣的容若,能夠在那個時間醒過來,幫他翻身。
仍舊沒有回應,容若只是動作很輕很慢地側過身,背對著雲湛。被子擋住了她一半的臉,她在暗夜裡微微皺著眉,心裡有一陣很強烈的悲傷不斷地湧上來,卻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身旁的人。
“通常那樣,你會醒嗎?”好半晌,當雲湛以為容若已經睡著了的時候,突然聽見她低聲地問。
“會。”他原本就淺眠,即使下半身沒有感覺,但當有人靠近碰到他身體的時候,仍舊會立刻清醒過來。
“那你是不是已經習慣每天在那段時間自主醒來?”
“嗯。”
“今晚你醒後,叫我。”
“……”
睜開原本微閉著的眼,雲湛轉過頭,容若仍然背對著他,並且不再說話。寂靜中,她的呼吸輕微而均勻,似乎說完剛才那句,便立即沉沉地睡去。
雲湛的心裡有些亂。他是明知容若心底的計劃的,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從他身邊離開,會將當年她的傷痛還給他。那麼,既然如此,為何她又這麼執意而主動地關心他的生活?
關心?他不知道能不能用這個詞。
只是,剛才容若的反應,確實讓他的心裡泛起淡淡的暖意。
在容若的呼吸起伏中,雲湛輕輕微笑。
深夜十一點半。
和服務生收拾好所有東西,臨出門前,容若深深地撥出一口氣。何以純走了兩天,她也在店裡從早到晚地待了兩天。因為僱了服務生,所以她並不需要做些什麼。只是,一整天大部分時間裡都只侷限在櫃檯後的一小塊空間,這讓她覺得有些睏乏和無所事事。
難怪以前每次自己過來,那個女人都會抱怨連連。鎖上門的時候,容若算是能夠體會何以純無數次對著自己的悠閒狀而表現出的憤憤不平了。
沒有意外的,她看見路邊停著的黑色轎車,尾燈在昏暗的夜裡忽閃忽滅,不知等了多久。
坐進車裡,溫暖撲面而來。脫下纏在頸上的大圍巾,容若對著司機點頭笑了笑,下一秒,車子平穩地駛向前方。
“讓你久等了。”容若覺得有些抱歉,平常這個時候,司機本應該可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