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來,若水從未覺得用盡一切方法達成目標有什麼過錯,但在此刻,她恍覺自己罪孽深重。
她眸光微轉,看見了蕭默年。
恩斷義絕,不過是怒極絕望之下的氣話罷了,她從來都不能對他真正的不聞不問。
手中長劍一緊,她正欲上前,忽然有人喝道:“她是魔教教主!”這個聲音讓若水微感熟悉,轉眼一看,卻是木兆子,這些年她一直將他留在教中,滿以為此人無害,沒想到……
這一句大喝,立即喚來周圍人的瞪視,若水眉頭一皺,心知不能拖延,當下提氣縱身,直直向蕭默年而去。哪想腳卻被人用鐵鏈緊緊牽住。眾人一擁而上,將若水緊緊圍在其中。
長劍出鞘,一場廝殺立即染出了漫天血幕。
蕭默年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聲音在他嗡鳴不斷的耳邊傳不進去,他只見城下的四處散亂的擺著中原人的屍首,一個人影渾身是血的在拼殺。
“若水……”聲音在喉頭滾動,心口仿似被碾碎一般……她還是來了。蕭默年苦笑,仰望蒼天,他想盡一切辦法卻還是鬥不過天命,還是扭轉不了這樣的結果。
一柄長劍直直向城門這方飛來,徑直砍斷吊著蕭默年的繩子,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一個帶著血腥味的懷抱將他接住:“走!”若水一聲大喝,吹口哨喚來馬,帶著蕭默年翻身上馬。
“你我……已恩斷義絕。”他苦澀出聲,“為何還要來?”
第七章
若水臉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蕭默年臉上,此情此景,她竟然笑了出來:“哪有不吵架的夫妻。”身後追兵不斷,若水心知今日凶多吉少,最後的時刻,她只有一個問題問蕭默年,“當初,為何要出家?”
蕭默年苦笑:“我能夢見未來,我早已預見過今日場景……我以為,是我害你至此。”
若水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避世出家,痛下猛毒皆是為了讓我離開你。”她大笑起來,乾澀的眼笑出了淚,“你想護我,卻親手將我們推至如此境地!蕭默年,你真蠢!”
蕭默年嗓音喑啞:“你也不聰明。”
一隻利箭倏地擦過若水的耳畔,她目光一凝,勒馬跑進一片茂密的叢林之中。她一狠心,將手腳皆不能動的蕭默年推下馬丟在森密的草叢中。
蕭默年抬頭望她,炫目的日光中只投下了若水的剪影,他甚至連她的臉都看不清楚。心神震顫中,他聽見若水溫暖的淺笑:“蕭默年,等天色晚了,我就來接你回家。”就好像這只是一次普通的離別,她還會來尋他,還會和他手牽手一起走在斜陽西下的小道上。一步一步直到家門所在的地方。
蕭默年想喚住她,但聲音卻哽在喉頭,怎麼也吐不出。
若水揮動手中馬鞭,喝馬而去。
兩月的將養,蕭默年竟又能站起來了。
那日一別,直到現在他也沒得到若水的訊息。蕭默年被上山的獵人發現,受獵人的照顧,養好了身子。他告別了恩人再回南陽,這才知道那日若水竟是被上官其華捉了去,他們帶著她回了中原,約了個日子,邀天下人共賞除魔大會。
蕭默年算了算時日,發現也就三天時間了。
他不顧腿腳疼痛拼命一樣趕去中原,他知道現在他只是廢人一個,救不會若水,阻止不了大勢所趨,但是他必須去,沒有原因也必須去。
芬芳散盡的四月,蕭默年終於趕到若水生命最後的地方,但他終是來晚了,只來得及遙遙望了一眼高臺上的武林盟主將若水的頭拎起來,舉到最高處,宣揚著中原武林正義的勝利。她的血應該還帶著溫熱,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一如她以前曾落在過他臉上的淚水,未及觸碰便有令人窒息的疼痛……
身邊的武林人無人不歡呼大笑,只有他定定的望著若水,像是所有感官都消失了一般。
紅顏不復,髮妻不再,他拼卻一切,想盡辦法要去守護的人,此時闔上了眼,只餘一臉蒼白的安詳。蕭默年覺得若水肯定是累極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神情。
蕭默年仰望蒼天,眼眶被耀眼的目光刺得漲痛,但他卻一滴淚也沒留,望著暮春越發灼人的太陽,他想,等夕陽西下這些人群散去,他便去把若水找回來,然後揹著她……
回家。
尾聲
深山之中鋪設著不規矩的青石板階,白鬼一步一步往上走,每踏一步她仿似能看見一個男子佝僂著背匍匐在前,鑿出了這千步梯。長階盡頭,一座孤寺獨立,白髮老頭正在打掃院中落葉,聽聞到伴隨著白鬼腳步的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