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工作談不上有趣,卻也沒有無聊得讓人難以忍受。如果忽略性向問題,他實在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但是他的感情生活實在是糟糕到一塌糊塗。他的那個處了大概五年左右的男朋友,起初也是熱情又體貼,日子一久,就慢慢露了花心善變的本性。
以前也分手過兩次,分手過後總是沒有多久,醬油攻就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要求複合,拍著胸口聲淚俱下地保證今後一定一心一意。結果,他許下的誓言也就像把字寫在沙灘,轉眼就一乾二淨地消失不見。
在穿越到這裡之前,小受剛剛與醬油攻第三次分手。他聽什麼人說,如果分手三次還分不掉,就會和這個人過一輩子。他太恐慌了,怎麼能和這種爛人過一輩子呢。為了躲開可能的糾纏,為了自我反省自我鍛鍊,他才報名參加了教科文組織的這次活動。
結果就碰到這種事。
小受把額頭抵在膝蓋上,有點想哭。但是又覺得現在才哭的話,好像太傻了。吸吸鼻子,很快那種酸楚的感覺就壓了下去。
愛情並不可靠。更何況和動物談感情本來就是異想天開。靠別人還不如靠自己。雨林裡,有巨狐猴也有板角犀,但是還有那麼多比他還更弱小的動物,大家都活下來了。如果要試著一個人生存下去,也沒什麼不可以。
事已至此,再胡思亂想也於事無補。小受嘆了口氣,試著放鬆身體,他倚靠著樹幹,微蹙著眉頭漸漸睡著了。
在睡夢中,銀背依舊陪伴在他的身邊,不再有其他的大猩猩,只有他們兩個,徜徉在雨林中。身邊是深深淺淺的綠色,腳下是野獸踩出的柔軟小徑。銀背厚實的皮毛蹭過他赤裸的肌膚,溫暖一圈一圈地盪漾開來。
隔天早上,小受醒來時,發現自己並沒有睡在滿是爬蟲的地面上。他躺在一大片藤蔓和枝條交錯蜿蜒的樹冠之中,離地面有好幾米高。身邊還有一大片的樹葉被壓得變了形,上面還留著一絲熟悉的溫度。
小松鼠從他的腳邊跑過,大猩猩們也已經下了樹活動筋骨。
(和動物談感情本來就是異想天開。)
(……真的是那樣嗎?)
金色的光芒透過清晨的薄霧照耀在他的臉上,小受抬起手,遮住眼睛。陽光並不刺眼,但他只是不想旁邊探頭探腦的小鳥看到他流淚的樣子。
不同種族,不同習性,無法對話,交流充滿障礙,理解更無從談起。在這種前提條件下,愛情簡直是奢望。
但是,人與人之間,即使能彼此溝通,誰又能保證一定可以相互理解呢?知己已經難求,愛情更是無從尋覓。大猩猩雖然不懂得愛,但那份溫暖與體貼,比情人最甜蜜的情話都更讓人心動不已。
受順著樹幹滑下去,看著銀背背對著他所在的方向,在吃竹子。清晨沾著露水的竹葉一定很鮮美。他慢慢地走過去,想和銀背好好“談談”。
小受只知道昨天銀背一定又驚又怒,卻不知道它到底會是什麼想法。以人的角度去判斷,也許銀背會覺得自己欺騙了它。雖然他不是雌性的事實不會改變,但他希望能向銀背解釋清楚,他從來都是善意的,也無意隱瞞。
當他在銀背身後站定時,感覺敏銳的大猩猩沒有轉過身,卻也察覺出來者的身份。它挪動著巨大的身軀,往前面蹭了蹭,拉開了一點和小受之間的距離。
受抿了抿唇,繼續靠過去,還把手輕輕搭在了銀背的肩上。大猩猩似乎是很懊惱地搖了搖頭,鼻子裡發出哼哧哼哧的噴氣聲。但是,他沒有繼續移動,卻也沒有轉身看向小受。
奇怪的沉默在他們之間張開了一張網,受緩慢地將整個人都依靠在銀背寬闊的後背上,他的臉蹭著柔軟的銀灰色毛皮,動作裡透出十分的親暱。如果換了其他物件,內向的小受肯定不會這樣,但如果是銀背,哪怕是再多的討好,小受也可以毫無顧忌地表現出來。
銀背對他很好。雖然是一隻大猩猩,但是幾乎就是除了父母之外,對自己最好的人(猩)。小受是這樣認為的。他沒有什麼本領,也全無可以回報的東西。他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這些輕柔的撫慰而已。
過了很久,銀背才又似乎是很不爽地哼了一聲。它感覺得到自己曾經的伴侶的溫馴舉動,儘管知道了小受是一隻雄性猩猩(其實也不是),但那溫涼的光滑面板還是讓他它心裡一陣悸動。
銀背終於轉過身,有些粗魯地把人抓過來,用強壯的手臂在他後背上拍了兩下。
為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回應,受有些驚喜,同時又有些驚訝。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