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娘給帶走了?他把娘帶到什麼地方了?”
想起葉靈芝,駝子老六的眼中忽然閃現淚光。當年若不是她見義勇為,從錦衣衛手下救出奄奄一息的他,恐怕他折斷的不止是背上那一塊骨頭。這樣一位女中豪傑最後卻因難產而死,讓人不禁為老天爺的安排欷吁不已。
“六叔,您怎麼哭了?”
駝子老六悲傷得難以成言,也為小霜小小年紀便失恃而感傷。
“老六。”簡當雄終於走出悲傷的圍牆,記起亡妻的遺言,於是從駝子老六的懷中接過小霜。“謝謝你,也該是我振作的時候了。”
駝子老六欣慰的微笑,“二哥,你確實該振作了,有好些個老主顧等我們護鏢已等了好一陣子,再不起程,遇到夏季洪水期就不好過江。”
簡當雄戚然一笑,“唉!沒想到靈兒就這麼走了。她最愛吃江南的黃梅,如今再也吃不到了。”
“我也愛吃黃梅。”小霜笑著說。
簡當雄專注的看著女兒,試著想在她的臉上找出亡妻的嬌顏,然而她卻毫無她的影子。
“爹,娘什麼時候回來?”
簡當雄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娘不會再回來了,從此以後,天涯海角就咱倆去走。”
小霜尚不懂生離死別的意義,但見到父親和顏悅色的神情,笑道:“好呀,還有六叔、光頭師父和大腳哥哥……那娘什麼時候回來?”
簡當雄聞言簡直欲哭無淚,只好轉頭去看灞橋垂柳新芽漸綠,細雨潤了葉靈芝永眠的那一壞黃土。
總有一天,小霜會懂得的。
小霜很快就懂了,就在她五歲那年的夏天,陪著鏢隊去了趟兩湖和應天,再回到西安後就懂了。從此她加倍認真的練功夫,好代替母親的存在。
“總鏢頭,您可得想想辦法呀!”
王嬤嬤氣急敗壞的衝進簡當雄的書房,她是葉靈芝亡故後請來照顧小霜的人,只不過小霜很少待在家裡。
“怎麼回事?”
簡當雄正和幾位副手研究下一趟鏢的路線。
“還不是小姐,趙媒婆想幫咱們做媒,於是先找我探個口風,結果小姐她非但潑了人家一頭水,還害她跌了個大跟頭。”
簡當雄皺起眉頭,“趙媒婆來做媒?這未免也太早了吧,小霜才十歲,我怎麼捨得讓她嫁人?”
“哎呀!不是替她做媒,而是替總鏢頭您。”
“我?”
“是啊,萬里鏢局事業這麼大,總要有個兒子繼承,可惜夫人生前沒替您生個兒子就撒手了。”
續絃這檔子事,簡當雄連想都沒想過。
副鏢頭蔣威觀了簡當雄一眼,兄弟們不是沒有考慮過此事,但是大夥兒也都明白二哥和嫂子鸛鰾情深,患難與共,他們之間超越一般夫妻的情感,恐怕是王嬤嬤難以體會的。
“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總鏢頭您整日奔波忙碌,家裡又沒人幫您打點,我在您這裡做事這些年,體會了您的好,就乾脆替您找人注意去了。”
這總是王嬤嬤的一番心意,簡當雄笑了笑,“謝謝你,王嬤嬤,不過我並不打算再娶。”
王嬤嬤愣了愣。
“總鏢頭,您……您這話……”
小霜笑容滿面走進來,“王嬤嬤,我不是說過了,爹根本沒意思娶新媳婦,你就省點兒力氣,別瞎忙了。”
“我可是替簡家著想,總鏢頭沒後怎麼行。”
“我爹就是不想娶,怎麼樣!”小霜雙手按腰,仰著頭,一臉不馴。
“小霜,王嬤嬤總是長輩,不得無禮。”
簡當雄輕聲喝斥,但是眼中卻漾著憐愛的慈光,滿心欣慰小霜就像她母親一樣,英氣勃發,只不過就是不夠溫柔。
小霜扮了個鬼臉後轉身擠到父親身邊。
“爹,咱們下一趟的目的地是哪兒?”
“貴州。”
“我以前去過嗎?”
每次回想往事,簡當雄總不免聯想起和愛妻共遊四海的許多回憶。
蔣威見他半天沒吭聲,笑著替他回答,“勉強來說,你也算是去過,只不過那時你還在孃胎裡。”
小霜眼睛一轉,巴著父親笑說:“這麼說娘去過了,那貴州有沒有娘特別喜愛的東西,我們可以買回來祭拜娘。”
“小姐呀,”王嬤嬤不禁大叫,“貴州可是蟲虺瘴癘的蠻荒之地,你怎麼可以跟去呢?要是得了什麼怪病怎麼辦?總鏢頭,您不會真的讓小姐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