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了出來,血跡已經快從他的手指頭縫裡冒出來了,浸透了襯衫的袖子。
黃瑾琛彎下腰,極小心地挽起他的袖子,然後狠狠地一皺眉。
寇桐手臂上的舊傷疤不知道為什麼全都翻了起來,像是有人用刀重新狠狠劃過……不,像是時間倒回到他的面板剛剛被劃傷的那一瞬間,傷疤變成了傷口,泛著人血的腥味,襯得他手腕上的膚色近乎青白,異常可怖。
“別動。”黃瑾琛像是處理一件重大事故一樣,來不及問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傷口的緣由,把寇桐按在了椅子上,“噓,我先看看——有能處理傷口的急救箱麼?”
“桌子下面的抽屜裡。”寇桐說。
黃瑾琛麻利地拽出了急救箱,駕輕就熟地替他止血,處理傷口,異常利落,這回他並沒有刻意放輕動作,因為這點疼寇桐受得了,但是血繼續流下去,他可能就受不了了。
等止住血,用繃帶纏好他的胳膊,黃瑾琛才問:“疼不疼?”
寇桐聳聳肩:“在忍受範圍之內。”
黃瑾琛回想了一下那傷口的形狀,突然覺得自己挺疼的,於是飛快地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開,問他:“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傷的?”
“剛才。”寇桐沉默了好一會,才低聲說,“一般來說,空間不會主動傷害意識主體,除非……”
“嗯?”
“除非意識主體出於某種原因,正在瀕臨崩潰。”
寇桐說這話的時候異常冷靜,冷靜得黃瑾琛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於是他在寇桐的腳邊半蹲下來,抬手覆上寇桐的額頭,輕輕地把他額前的頭髮扶開:“你怎麼了?和我說說?”
寇桐又沉默了一會,好像他在做一個漫長而艱難的抉擇一樣,過了好一會,才輕卻堅定地搖搖頭:“不了,我不太想說。”
黃瑾琛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卻並不像他平常那樣直白,他略微垂下目光,彷彿是無意識地盯著寇桐的小臂好一會,才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嘆了口氣。
寇桐抬起頭看著他,黃瑾琛就從旁邊抽出一張紙,非常自然地拉起寇桐的另一隻手,把他指縫間的血跡慢慢擦去。
“我有點傷心。”他說。
寇桐輕輕笑了起來,嘴唇泛白,顯得笑容有些脆弱,黃瑾琛卻沒有看他,只是垂著眼睛說:“真的,我有點傷心,就像我對你示愛,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結果你在說這貨哪來的,該滾哪滾哪去,一腳把我踢開一樣。”
寇桐說:“我沒有,我接受了。”
黃瑾琛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止住了寇桐下面所有的話音。
然後他轉身往外走去,那一刻,寇桐竟然從他的背影看出一點落寞來。像是一個明明很強壯、被主人輕輕踹一腳卻總是嗚咽著夾著尾巴縮到一邊的大狗,他突然不明原因地有些心疼。
寇桐低下頭有抬起來,開口說:“我不能說。”
黃瑾琛腳步一頓。
“如果一個人清楚得意識到自己的心理有些失衡,並且知道積極面對,且去尋找解決方案的時候,我們通常認為他是健康的。”寇桐有些費力地動了動被黃瑾琛包得嚴嚴實實的手臂,“所以除了一些生理上的病變之外,很多心理問題始於一個我們不願意面對的事實。”
“不願意面對,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因為潛意識裡認為這個問題自己處理不了,會受到很大的傷害,這也是為什麼有些人在被逼著觸及到那個自己迴避的真相時會崩潰。”
他的語氣非常平淡,平淡得幾乎不像是在說自己的事:“所以通常這種時候我們會停止投影儀的執行,它只負責‘找到問題’,解決問題還需要在真實的世界裡。但是現在我出不去,也不能崩潰,七個人的共同意識投影非常平衡也非常脆弱,一旦打破這個平衡,我擔心會出現一些我控制不了的事。”
黃瑾琛沉默了半晌,才點點頭:“好吧。”
然後他指了指外面:“我有一個主意,可以跟他們討論一下怎麼對付那個魔術師。”
——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同意和好。
“他是一切的開始,具有無與倫比的創造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會有一些攻擊性。這可能也是為什麼小女孩會帶他來打頭陣的原因。”
黃瑾琛的槍裡換了另一種子彈——據他自己宣稱,這玩意叫“鬼火彈”,每一顆子彈破空而去的時候,都會在觸及到它的第一個目標的時候突然爆炸開,燒起一條火龍來,趨火的烏鴉沒命地充當火的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