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是專屬於他的稱呼,那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冬天的時候,他會捂著她的手放進他大衣的口袋,顧煜城的手很寬厚,握著他的手時候,安以若莫名的覺得安心——好像只要牽著他的手,閉上眼睛都不會在塵世走丟。難過的時候,顧煜城會給她買“不二家”的糖,因為安以若堅信,糖的甜蜜能融化悲傷。那是的安以若還孩子氣的瘋狂的迷了著周杰倫,於是顧煜城不聲不響排上三四個小時的隊給她拿到周杰倫親筆簽名的專輯——夏天的天很熱,他的襯衫都汗溼了,臉上都曬的脫皮,可是拿給她CD的時候卻笑得那樣明媚。
安以若沒課的時候,常常喜歡膩著顧煜城去上他的專業課。顧煜城學的是建築,安以若對那些專業術語和名詞就像聽天書。但是就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顧煜城每一節課都聽的很認真,安以若只靜靜在一旁,偶爾看自己的書,偶爾在紙上信手塗鴉,煞有介事地寫著——安以若,顧煜城,筆筆相連,字字相嵌——後來發現,她寫顧煜城的名字,寫的比自己的名字還好。又或者什麼都不幹,只是側頭看著他認真的模樣,暗暗在心裡勾勒他側臉的線條。於是為了在紙上描繪他的側臉,安以若跑去美術學院學了整整三個月的素描。
那時候天總是很藍,日子總過得太快。
大三的下半個學期,班級組織一次兩個月的支教實習。雲貴高原的一個小山村,地圖上都找不出確切的位置。那時候顧煜城已經畢業,為了安以若也放棄出國,留在本校年研究生,等著她畢業和她一起出去。那是安以若和顧煜城第一次隔著這那麼長的時間見不到面。心裡總
是莫名的空落落的。
出發前幾天,顧煜城一遍一遍上網查那邊的氣候地理狀況,又一樣一樣幫她置辦物件,大件小件整整一大箱,置辦地比她媽媽還仔細。她看他忙碌的背影,只覺得鼻子發酸。
一直到他送她上火車,她才覺得越發捨不得,雖然只有兩個多月,可是總歸是見不著他。
到了那邊,狀況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惡劣——沒有水,沒有電,沒有訊號。三頓飯,兩頓吃的是玉米,還有有一頓半碗玉米半碗白飯。晚上睡覺的時候,蚊子成群成群的在身邊繞,顧煜城準備的驅蚊水根本就派不上用場。來了不到一個禮拜,安以若就瘦了一圈,原本的嬰兒肥變成了尖下巴。所幸看到那些孩子求知的眼眸,也不覺得苦了。
以若偶爾會點著煤油燈記日記,把對顧煜城的想念都化成文字,一字一句的傾訴給自己聽。有時候半夜醒來睡不著,就抱著膝,一面對付著蚊子,一面在心裡把自己和顧煜城的過往從頭到腳想一遍,想的時候會笑,笑的時候會哭。
村裡沒有訊號,每次安以若想打電話給時候,要整整翻過一座山頭,到隔壁的村口,用公共電話打給顧煜城或者父母。
顧煜城在電話裡問:“安安,你的聲音怎麼了?”
這邊眼中的缺水,安以若常常嘴唇是乾的,喉嚨也乾巴巴的,聲音總是啞啞的,怕他擔心也沒和他說實話,只說最近有點小感冒。
那邊的顧煜城沉默了好久,久到安以若以為又訊號斷了。準備掛電話的時候方聽他說:“安安,你快回來吧,你不在,我覺得做什麼都沒意思。”
以若忽然覺得想哭,這是來這邊第一次動了哭泣的念頭,可是她只能極力忍著,一邊又撫慰他:“就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就回來!”
斷斷續續說了好久,都捨不得掛電話,他在那邊零零碎碎的叮囑著,以若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連說再見的勇氣都沒有。
五一的長假,學校給孩子們放假。安以若百無聊賴,往年的五一,都有顧煜城陪著。今年沒有父母,也沒有顧煜城,在異鄉的土地忽然覺得淒涼。那一刻分外的想聽到顧煜城的聲音,像聽他喚她“安安”。
她走在山道上,希望趕在太陽落山前,能給顧煜城打個電話。
靜寂的山道上人煙罕至,她迷迷糊糊的覺得遠處百來米的人影,身形像極了顧煜城,一樣的瘦削挺拔。卻不由低下頭笑自己,準是想他想瘋了,怎麼可能是他呢?他們天南地北,天眼海角得,隔著大半個中國呢?最近常常這樣,老是看花眼,老是出現幻覺。可是心中又多麼期待,那要真的是他就好了。
恍惚之間感到被人抱住,那味道,那感覺,不是顧煜城還能是誰?她只覺得不相信,抬頭看那張被放大的笑臉——那個酒窩,那個眉眼,那是她的顧煜城——她仍覺得不相信,彷彿只是自己瞬間做的一個夢,不敢出聲,只怕一不小心驚醒了。
“安安,你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