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毅,也就是苗景毅,低頭翻閱那份檔案,即使他早已看得滾瓜爛熟,這些檔案都快被他翻爛了,他還是謹慎地再看一遍。
三個多月前,蘋兒失蹤後沒多久,暴怒的吳天波認定蘋兒不會再回來了,便撤回所有對他的經濟援助。
短短一個月之內,他的城堡垮臺了,他苦心經營的事業沒了,所有身家財產全被查封。
他被趕出屋子時,身上只有一件簡單的行李,以及幾千元的現金。
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強烈痛楚,他很平靜地接受一切事實,彷佛會落得今日的處境,全是自己應得的下場。
他那時才突然發現,其實一無所有並沒有那麼可怕。
那天,他孑然一身,提著簡單的行囊在街上流浪,先在收費低廉的汽車旅館暫住,接著憑自己學歷與資歷的優勢,短短兩天內就在這間公司找到一份業務員的工作。
這份工作雖然薪資不高,才三萬出頭,但是養活自己絕對不是問題。
慢慢地,他發現自己需要的其實也不多,一份足以維持生計的工作,一張可以酣然入睡的床,還有一些基本的民生用品,就已經足夠。
他甚至沒有什麼娛樂的需求,始終籠罩在心頭的憂愁,讓他對任何娛樂消遣都沒興趣。
“阿毅,該開會了。”另一位同事過來喊他。
“謝謝!”苗景毅淡淡道謝,起身推攏椅子,拿起桌上的資料前往會議室。
“各位同仁,今天我們要討論的是……”
“啊──”
上頭主任才剛開講,底下的人就開始打呵欠。
不到十分鐘,打盹的打盹,傳簡訊的傳簡訊,甚至還有人偷玩掌上型遊樂器,只有苗景毅始終認真盯著業務部主任,專注聆聽。
他那過分嚴肅的神情,反倒帶給那位主任極大的壓力,彷佛自己不是在與屬下開會,而是在向上級報告。
二十分鐘後,業務部主任暗自鬆了口氣,準備為今天的會議做結束。
“好,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下禮拜客戶過來時,就按照這種模式向客戶做簡報。那我們就散──”
“別開玩笑了!”突然一聲嚴厲喝斥,把大夥兒嚇得魂飛魄散。
頓時,打瞌睡的嚇醒了,傳簡訊的不小心把剛寫好的簡訊給刪掉,玩掌上游樂器的人手上的遊樂器整個飛出去,就連業務部主任都呆住了。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突然發飆的人──苗景毅。
他向來沉默寡言,行事低調,所以一發飆才會這麼駭人。
“你們根本什麼準備都沒做,這樣也敢向客戶做報告嗎?”苗景毅拍桌站起,冷聲質問。
大家實在太懶散了,簡直讓他看不下去。
“啊,我們有……有做呀!”業務部主任結結巴巴地解釋。“我們有做書面資料,還有PowerPoint的簡介,以及現場解說。”
“那些根本不夠!”苗景毅毫不留情面地駁斥。“我們有做的,別人也有做,既然都和別人一樣,我們憑哪一點搶到訂單?”
“這……”業務部主任和大夥兒面面相覷。
其實,根本沒人想過一定要搶到訂單。
工作嘛,不過是混口飯吃,誰會那麼認真拚命?
不過,這些話當然只能在自己心裡想,沒人好意思說出來。
“那你認為該怎麼做比較好呢?”業務主任虛心求教。
“我建議先做市場分析,給客戶確切的數字,讓他們瞭解目前市場的現況,這會讓我們比其他公司更為優勢。”
“好好,那我們就這麼做。”業務主任猛點頭。
“還有,我們公司本身的企劃內容太薄弱了,這樣的東西根本不足以打動客戶的心,如果不重做一份,我敢保證我們一樣拿不到訂單。”
“說得是、說得是,那正凱和小杜,你們再……”
“不用了,這份企劃案由我接手來做。”苗景毅確定,再交給他們做,還是會做出一樣糟糕離譜的東西。
“是、是。”業務主任連忙點頭稱是,接著小心翼翼地問:“那麼……您還有沒有其他的建議?”
真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主任?
下班回到家,都已經晚上十點了。
苗景毅開啟門,迎接他的,照例是一室冷清。
約三坪大的房間,有張單人床,簡單的傢俱,一架單口爐的瓦斯爐,以及一間陳舊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