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了,懷孕以來穆措越發的嗜睡,每天都是早早上床,這時候早已進入夢鄉了。
蘇辛夷甫一進門,便將穿到讓腳痠痛不已的高跟鞋一氣踢掉,光腳踩著冰涼冰涼的地板,跳到酒櫃邊取出了一瓶紅酒。
她酒量雖然不錯當得上女中豪傑之稱,但除非在外應酬,平日並不飲酒,今天,望著窗外如水的清冷月色,卻有了舉杯澆愁的感念。
酒液在杯中晃盪,對映著清越的月光,越發的猩紅可怖,像是已趨冰冷逐漸凝固的血液,讓人心生駭意。
想到之前在花園裡,葉縉南面色無波的舉杯遙敬,蘇辛夷就覺得心口悶悶的,索性就地倚著矮矮的酒櫃,也一口飲盡杯中甘甜的津*液。
夜色一點點散去,天邊星子的光芒已經漸漸黯淡,這座被黑暗佔領的城市正緩緩甦醒,天光終會湮沒逞強的暗色。
“葉縉南,我又要和你糾纏不清了嗎?”說這話的時候,蘇辛夷平靜地望著前方,眼神卻是空空的,沒有聚焦的點,好像前方是空白的迷霧一片。
穆措早晨醒來,開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一襲得體的晚裝包裹著蘇辛夷曼妙誘人的曲線,蘇辛夷一張清麗的瓜子臉埋在有些凌亂糾結的髮絲中,倚著酒櫃頹然地坐在地板上。腳邊是散落的酒瓶,手裡還提著一個裝著酒的高腳杯,杯口斜斜,險些將酒傾灑出來。
穆措大步走過去,一把奪過她手裡的酒杯,狠狠地摔了出去,怒氣衝衝:“你這是要幹嘛?遇到什麼事兒了不能好好說,非要這般折騰自己,你看看你這樣子,不用化妝拉出去就能演女鬼了。”
蘇辛夷抬起頭,衝她笑笑,拿過放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機,接著手機螢幕端詳了下自己,青絲散亂妝也花了,其妝確實可謂一個慘字。
“穆措,我心裡苦啊……”穆措蹲下來,把蘇辛夷擁進懷裡,輕輕的拍著她的背,“穆措,想當初,我愛的那麼辛苦,為什麼現在已經決定不在一起了,還要這麼辛苦呢?我只想平和安樂的過完我這輩子,我沒了媽媽,也沒了爸爸,我手邊還有些什麼呢,我什麼都抓不住了……”
蘇辛夷伸出右手,虛弱的一握,卻什麼也握不住,只能徒留一雙眼,失落的凝視著滿掌的虛空。
“你說,葉縉南為什麼不放過我呢?”蘇辛夷驚慌如誤入密林的小鹿,睜著溼漉漉的眼無措的望著穆措。
穆措看著蘇辛夷這般驚惶的模樣,憑著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再遲鈍也能猜出葉縉南一定是做了什麼,給了蘇辛夷心理上的巨大壓力。
“辛夷,不要對他再抱有幻想了,若是真愛,又何以打著愛的名義互相傷害呢,相濡以沫,莫不如相忘於江湖。”穆措努力維持理智,冷靜地說。
略略思索了一會兒,穆措像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對著蘇辛夷耳語一陣。
蘇辛夷聽罷,隔了很久才低聲道:“穆措,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對陳陽不公平呢?“
穆措堅定地搖頭,義正辭嚴:“蘇辛夷,你真是……能不能先考慮好自己啊,你放心吧,這事兒雖然說起來是有點那麼不厚道,但我敢擔保陳陽知道了一定會二話不說的應下來,說不定他心裡還偷著樂呢,他對你的心思都已經是路人皆知了,偏生你個榆木疙瘩不開竅……“
一說到陳陽對蘇辛夷的愛慕這事兒上,穆措就成了話包子,竹筒倒豆子般開口便是一陣噼裡啪啦,明顯的恨鐵不成鋼:“蘇辛夷,你丫的有點魄力好不好,丟掉七年的破鞋你不會還要撿回來吧,更何況這隻破鞋不僅破破爛爛,他還不合腳!當機立斷,不斷則亂!如今之計,這法子很好,而且陳陽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
蘇辛夷思來想去,耐不住穆措的死磨,答應待會兒給陳陽說說這法子,若陳陽不同意則死活不能用。
穆措見目的達到,一個勁兒地催著她趕快出門,心裡卻在盤算著另一件事。
蘇辛夷被推出家門的時候,腦子還暈暈乎乎的沒能轉換過來,慢慢地在馬路邊走著,心裡盤算著怎麼向陳陽開口。這時,一輛低調的銀灰色賓士從後面駛上來,停在她身旁。
陳陽眼光燦爛的臉從車窗裡鑽出來:“辛夷,快上來!“
說曹操曹操到,蘇辛夷一愣,腦子當場當機沒能反應過來,呆呆的便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陳陽,我們結婚吧!“
陳陽的臉霎時凝固成無風的湖,愣愣的不可置信,下一秒卻又好似反應過來了這句話的含義,整張臉綻放出日耀般的璀璨,喜上眉梢。
一句話,短短七個字,卻彷彿是世間最精妙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