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你說要是我結婚了,你會高興還是難過?”他依然望著窗外,自顧自地問。
聽到這話,我腦子出現短暫空白,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高興還是難過我倒沒想過,可同情是肯定的。你說嫁給你的姑娘得多鬱悶啊,入了洞房才發現,原來心目中那位優雅高貴的白馬王子竟然是個賴床挑食任性別扭刻薄懶散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並且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男人,那得多崩潰!”噼裡啪啦一氣呵成,說得我口乾舌燥。
啪啪啪!
修月鼓掌喝彩,笑容燦爛明媚:“葉南,沒想到你這沒心沒肺的小白眼兒狼還挺了解我。巧克力拿來,頭暈。”
“你不挺能死撐嗎?”我冷哼。
“要不說你笨呢,不要以為光女人需要哄,男人也一樣,尤其是成熟男人。”
“你得了吧,我還就不慣著你這些臭毛病。三十的人了,說這話也不怕別人笑話。”
“葉南,其實我一直特想知道你的神經究竟是什麼構造,鋼筋,還是水泥?”
“跟你的臉皮同一種材料。巧克力在包裡,榛子的被我吃光了,只剩杏仁的。”愛吃巧克力大概是我跟修月唯一的相同點。不過我吃純粹是因為喜歡,他吃卻是為了補充體力。當然這也怪不得別人,誰讓他就愛自己作踐自己。
“湊合吃點吧,下次記得只買榛子的,還有別買德芙的。”說完,修月剝開一塊兒巧克力丟到嘴裡,吃得特愜意。
五點二十八分,我和修月準時趕到。
今晚我的表現不錯,爸爸也很高興,沒有人提起我離婚的事。哥哥說的意想不到之人,真的讓我很驚喜。
程哥,程海!
我跟他已經三四年沒見了,沒想到能在爸爸的壽筵上見到他。他在西班牙多年,結婚了,有孩子了,錢也多得花不完了,可我覺得他並不快樂。
參加爸爸壽筵的,都是跟他感情最深的老戰友:程伯伯、修叔叔、齊叔叔,外加我們這些第二代。程海和修月都是家裡的獨子,從小跟我在一個大院兒長大。齊叔叔很早就轉業去了地方,我跟他的一對兒女並不很熟,只知道他的大兒子齊小北早年留美,現在做高檔進口車的代理銷售,規模很大,修月好像認識他。小女兒齊貝去年博士畢業後就留在D大當了老師。今晚他們也來了,齊小北高大英俊,齊貝小巧玲瓏,很出色的一對年輕人。
說起來,我們這些人裡最年輕的也有二十七歲了,可除了我哥和程哥外,全是單身。以我媽為首的阿姨團對此表示了強烈的不滿,並決定今後要更加密切地互通有無,爭取早日解決這些孩子的個人問題。
藉著爸爸六十大壽的機會,這些平時分散各地的老少二代難得地聚在了一起。席間,修月、程哥,還有齊小北成了叔叔伯伯們的主攻物件,這三人的好酒量讓他們極其盡興,直呼後繼有人。唯獨身為高階知識分子的哥哥得以倖免,戴著眼鏡挺著腰板兒往那兒一坐,任誰看了都沒有勸酒的興致。倒是那些阿姨拉著哥哥東家長西家短地聊個不亦樂乎,看得我暗暗稱奇。
修月和齊小北都不是省油的燈,哄長輩開心的那些個話簡直是出口成章。齊小北能跟修月的段數相媲美,我不禁對他刮目相看。相比而言,坐在我身邊的齊貝就沉默多了,話不多,大多時間都是在微笑傾聽,很安靜很知性的感覺。我注意到她的視線幾次不著痕跡地從談笑風生的修月身上掃過,修月的媽媽也時不時地邊看著她邊跟我媽悄聲低語。其實不難猜,大概不外乎就是那點事。說起來,齊貝這種溫婉嫻雅書卷氣十足的女孩兒,哪個男人娶回家都會覺得幸福吧。
幾輪下來,在修月和齊小北舌生蓮花的忽悠下,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胸懷舒暢,一杯接一杯攔都攔不住地往肚裡灌酒。可畢竟是年齡不饒人啊,很快就有點扛不住了,這些紅小鬼勢頭太猛,實在是小看不得。
不過革命了一輩子,怎麼能在這些毛頭小子面前敗下陣來!於是乎,革命家撤下火線,秘書們衝鋒上前。我笑,別人我不清楚,爸爸的生活秘書石凱可是個牛人。別看他一個文職軍官,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說起喝酒,上至軍區,下至連隊,迄今未逢敵手。
修月見狀,放下酒杯笑著抗議:“叔叔伯伯們中場找外援,為了公平起見我們也得找!”
爸爸環視席間眾人,笑得好不得意:“沒問題,在座的人隨你挑。”
修月轉身,笑眯眯地看著我,眼睛都是彎彎的:“我看就葉南吧,葉叔叔家怎麼也得出個代表啊。”
爸爸看看我,我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