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倒黴”想必是指沒有預料到會摔下山。在他的原定計劃裡,一定期盼著雨雪封山最好,那樣她就算是吃了大虧,一時間也走不了,只能留在酒店裡任他欺凌。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都是報應!
池澄把烘乾的衣服拔到一邊,指著自己身上的“小碎花”朝旬旬質問道。
“我身穿的是什麼鬼東西?”
屋裡的光線不足,他看不清旬旬面上的表情,只知道她扭開了臉。
“那是我帶來的衣服,你渾身沒一處乾的地方,不換下來怎麼可能?男主人的衣服又怕你不肯穿,到時候來找我的碴!反正……我的睡裙也寬鬆得很。”
“你是說我從抬回來之後就一直穿著這個?”池澄想到自己身碰上小碎花睡裙被人包紮、上夾板,也不知道這房間裡還有誰進進出出看見了,頓時有一種恨不得摔死算了的念頭。
旬旬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忍著笑,“也不是很難看嘛。剛才那個大姐就說你長得比村裡的姑娘好看。”
池澄怒道:“你當我白痴?你能聽懂她說的方言?”
“十句裡能懂一句。”旬旬說。
“你就能聽懂奚落我的一句!反正我都這樣了,你就笑話吧。”他賭氣用單手去脫身上的衣服,想要換回自己原本的穿著,無奈獨臂人不是那麼好當的,他傷口未愈,動作幅度稍大,便疼得臉都扭曲了。
“你笑什麼,看見了還不來幫幫我?”池澄惱怒地說。
旬旬把他的手從衣服上拿了下來,勸道:“你忍一忍吧,腳傷成這樣,誰敢往上面套褲子,要是留下後遺症什麼的……”
“你怕我瘸了要照顧我一輩子?”池澄搶白。
“誰跟你有一輩子?”
池澄聞言一愣,想想冷笑道:“是啊,你算得那麼精,長期飯票哪裡沒有,用著找張過期的,別說還缺了一角。”
旬旬忍著氣,“我們是怎麼回事你最清楚,你就算徹底癱瘓了也和我無關。
之前那些事我不想再提了,我可憐你才照顧你!”
“我用得著你可憐?”池澄變了臉色,掀開枕頭被子到處看,又對旬旬說:“把我手機給我,我現在就找人把我帶下山。”
旬旬從床尾找到他的手機,一言不發地扔到他的手邊。
果然,他第一個拔的是周瑞生的電話號碼,把手機放在耳邊聽了半天,想必是也打不通對方的電話,才記起那傢伙做的好事,現在多半已捲款潛逃。他又想起自己還有車停在山下,一個電話打到景區停車場值班處,等了好一會兒才得到答覆,他的車根本就不在那裡,周瑞生送他們上山的當天就已經把車開走了。
池澄氣得滿眼冒火,“那王八蛋連我都要擺一道。”
他去翻手機通訊錄,裡面長長一串電話號碼,有他父親,有公司同事,有客戶,有各式各樣的狐朋狗友,剛是從頭翻到尾,誰是那個能頂著雨雪冒著危險來接他照顧他的人?一個都沒有!他悲哀地發現在這種時候自己能夠想起來的,除了那個為了利益什麼都肯幹的無恥小人周瑞生,就只剩下正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那個人。從另一種意義上也就是說,他現在指望不上任何人。
他當著旬旬的面將手機扔到了床尾,重重躺回了床上,由於低估了木板床的硬度,疼得大叫了一聲。
旬旬背對他,在床尾整理烘乾的衣服。她以為他睡過去了,或是昏過去了,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在被子小聲說道:“我想上廁所。”
“什麼?”旬旬不能確定地回頭問道。
“我說…我想撒尿!”他抬高聲音,卻徹底沒了盛氣凌人的威風,見旬旬還沒動靜,不情不願地半撐起身子,一字一句地說,“請你扶我去上廁所!”
旬旬沉默地從床下拿出一個貌似尿盆的容器。
“什麼?”他用那種“你開玩笑吧”的語氣表達自己強烈的抗議。
旬旬明確告訴他:“你迷迷糊糊的時候又不是沒有用過,在你能下床之前,這都是解決那方面問題的唯一途徑。”
池澄死死看著她,直到確信這是真的,垂頭喪氣地說,“你先出去。”
“你確定你能準確無誤地尿進去?”
“趙旬旬……”
旬旬面無表情地說:“反正到這兒之後我什麼沒做過?就算是你,這種時候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解決問題之後,旬旬扶池澄回去躺好,她走到床的對面,將一扇小小的木窗支了起來。池澄震驚地看著窗外白茫茫的群山,傳說中的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