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莫名其妙地跑上來幹什麼?”
是呀,莫名其妙地跑上來幹什麼?三年前的事情早已過去,而我也已經不是原本的我了……
“我好像聽到了哭聲……”我喃喃地說著。
時間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
“哥,哥?”孩子稚嫩的手在我眼前晃動。我回神看著趴在我床邊的小男孩。紅潤的臉,烏黑透亮的眼睛,還有永遠不知疲倦的不停張合的嘴──“哥,你在想什麼?是不是肚子又痛了?媽媽說你過幾天就可以做手術了。等手術做完,爸爸說要帶我們去兒童樂園玩……”
“恩。”我應付似的從鼻腔裡發出一些聲音。眼睛依然看向窗外。
天空中一線長條的白,是每日都可見的飛機留下的痕跡。這家醫院選的建址實在是好,離飛機場不過幾公里的路。因此每天都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民航在半大的視野裡做或高或低的飛行。最誇張的時候,甚至一抬頭就可以看到機身上那排如紐扣大小的窗,以及滿耳的轟鳴──但即使是在這樣的雷鳴響動中,依然不絕於耳的,卻是弟弟清脆的童音──
“哥,今天上課老師讓我們畫猴子,結果坐我隔壁的大虎畫了一隻大猩猩。”
“哥,趙依建昨天買了只大花貓。他說如果生了小貓就送我一隻。後來他媽媽說那是隻公的。”
“哥,昨天我們班那個白字大王遲到了,結果連檢討書的檢討兩個字都寫錯了。”
“哥……”
“夠了。”我捂上耳朵對著他吼。行為一如七八歲賭氣的孩子。
既然我永遠不能下床走路,上天為什麼還要給我一個比常人還要健康活潑的弟弟,日日在我的床邊嘲笑我呢?
母親走進來無聲帶走了小弟,我看著她眼中流露的不滿,清楚所有人都已經對我忍耐很久了。
自小不能走路不是我的錯。身體虛弱不是我的錯。不停做手術開銷掉大筆大筆的金錢更不是我的錯。但,不時地對自己溫順如羔羊般的弟弟耍脾氣,便是我最不可原諒的錯誤。
我放下快要將耳朵捂裂的手,卻依然咬著牙關。死命地憋著氣,似乎只為從哪裡逼出些骯髒的血來才好。但最後逼出的,還是自己的眼淚。
記得弟弟還小的時候,我也曾快樂過。因為他總愛靜靜地陪在我身邊,聽我講些書上的故事。
那時候,我總愛幻想自己是童話故事中的王子,而一邊的弟弟卻堅持他才是真正的王子。再三的爭辯之下,我只能退居為他要拯救的公主。那段時光,王子與公主永遠是相親相愛的,即使是人魚公主,也因為我們的偏愛,最終還是與王子在一起了。
但時光總是太匆匆。從什麼時候開始,弟弟有了朋友。他開始學會很多我從沒聽說過的遊戲,講很多我甚至不懂的孩子之間的暗語……
一起初的感覺,也還是新鮮。新鮮於外面世界的博大,廣闊,新奇,多變。
接下來,開始空虛。
對於我而言永遠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對於弟弟,卻是那麼容易。
一切我以為非現實的,於他,不過是小小的跨了一步。
那麼我活著,只是觀眾嗎?
我一直一直苟延殘喘地活著,只是他精彩生活的聽眾嗎?
一日一日,我聽到的越來越多;一年一年,我可以承受的卻越來越少。
直到我終於無法忍受自己僅是一名旁觀者。一個與真實生活遙遙相望的旁觀者。
所以我用我可以想到的一切方法,來折磨我的家人,我的親人,我的……
所有曾愛著的人。
而我希望得到的,不過是一點點的矚目,和一點點的傾訴……
一點點的,關於我自己的傾訴……
醫院病房中的電視放著最近經常發生的縱火案的新聞。我無聊地換了幾個頻道,依然是“警惕火災”的字幕。看了看床頭上放著的表,知道已經是放學時間。
他還會來嗎?
我靠在枕頭上想。三天前在我的冷嘲熱諷下終於發了脾氣的小羊羔,還會乖乖出現在他那讓人厭惡的哥哥面前嗎?
永遠不會了吧。
我撿起床邊他折的所謂最新式的紙飛機,向窗外狠狠地擲去。可笑的是,它兀自轉個圈,卻又無力地飛回我的床上。
三天前,我說,“你的嘴巴可真賤呀。”
而這是我學到的,唯一可以激怒一個十三歲小男孩的話。
只因為他對曾和他一起來看過我的年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