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陳鴻明,還真是缺心眼兒啊。”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李青輕聲說道,“不過我卻是沒想到,陳鴻明的動作居然這麼快,原本以為他說服自己老爹會費好大一番功夫呢。”
文揚近乎於輕蔑的說道:“都老糊塗了吧。”
李青輕輕瞥了文揚一眼,沒有說話。
李賢確實不在陳家。
在李青和文揚呆在那幢二層小樓守株待兔的時候,李賢正望著漫天的星斗發呆,臉色蒼白僵硬,宛若死人。
現在李賢腳下的這片土地,是慕家的所在。
至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在此之前又發生了什麼,倒不如從頭說起。
在受了陳鴻明的一番羞辱之後,李賢頭重腳輕的走了過去,一頭撲倒在床上,渾渾噩噩睡了整整一個白天。
從天邊泛起白光開始,直到太陽再度傾斜,夕陽的餘光穿過窗子,均勻的投射到了地板上。
李賢從半睡半醒中睜開了雙眼,只覺得大腦一陣脹痛。
兩手捂著腦袋,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到衛生間洗了把臉,盯著鏡子裡那張掛滿了水珠,早已經慘淡到毫無人色的臉頰,李賢自嘲的冷笑了起來。
在他身後,是已經泛起陳舊黃色的白瓷馬桶,水箱裡持續不斷的響起“咕嚕嚕”的水聲,從早到晚,從未間斷過,吵得人心煩。
“陳鴻明,你不聽我,看誰給你收屍!”李賢咬了咬牙,順手抄起洗手檯上的刮刀,在自己脖頸上輕輕劃過。
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外凸,刮刀劃過的地方,滲出了一道血絲,有些灼燒般的刺痛感。
李賢終究是沒有下得去手,他同這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樣,非常惜命。他還太年輕,年輕到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承擔死亡的陰影。
“我要去見她。”李賢對著鏡子中的自己,低低的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轉身走進狹窄的浴室,李賢伸手拉上了浴簾,將衣服一件件脫下來,擰開浴頭,將自己從頭到腳清洗乾淨。
颳了鬍子,梳好頭髮,李賢換上了一身得體的衣服。如果不是牆角已經脫落的牆皮搶鏡,興許還真的有人認為那個意氣風發,才思敏捷的李家大少重新歸來了。
整了整衣領,李賢拿起帽子戴到頭上,然後轉身出了房門。
走出陳家大門的時候,守衛的保鏢禁不住多嘴:“李少爺,往哪裡去?”
“哦,出去走一走。”李賢眉梢微微一揚,“怎麼?我不能出去麼?”
“不是,不是,隨口一問。”
“嗯。”輕輕點了點頭,李賢出了大門,站在馬路邊等計程車。
一名保鏢看了看李賢的背影,伸手扯了扯另外一名保鏢的衣服:“哎,用不用告訴大少一聲?”
“算了吧,大少現在忙得很,誰有閒工夫管他啊。一條喪家之犬,除了陳家,他還能往哪裡去?”
“也是,明明都已經是一個廢物,還裝什麼裝?真當自己還是李家大少爺呢?”
另外那名保鏢突然湊近了一些,低聲道:“你聽說了麼?他把自己親爹殺了,就在李家莊園的那片廢墟里。”
“真的假的?靠,真他媽是頭畜生。”
“也別這麼說,我昨天在賭場聽人說,他就是一個野種,李元武根本不是他親爹。要不然你以為李青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輕輕鬆鬆就將他從李家攆出來了?”
“哎呦,這麼回事啊?那大少還留著這種貨色做什麼,不如及早處理了他。。。”
李賢抿了抿嘴角,他深呼吸了幾下,始終沒有回頭,儘量裝作自己根本沒有聽到身後這兩人的談話。
計程車聽到了身前,李賢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伸手揉了揉眼睛:“去慕家公館。”
“呦,這天馬上就要黑了,那裡可是山路啊,不好走。”司機衝著李賢伸出了三根手指,“跑完這一趟我就回家,老婆還等著我吃飯呢。也不打計價器了,一口價,三百塊。”
“沒問題。”李賢相當沉穩的點了點頭,伸手在口袋裡掏了掏,翻出薄薄一沓鈔票數了數,一共六百塊。
臉色糾結了一下,李賢低聲問道:“這麼貴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行情啊?”司機抬手扭了扭內視鏡,“你知道從這裡到慕家公館有多遠麼?那地方偏僻,全是盤山公路,天又馬上就黑下來了,我拉你過去就再拉不到其他客人,只能空車跑回來。今天生意不好,回家沒法子跟老婆交代,要不然你以為我願意跑這一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