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並非完全沒有錯。
“不想道歉就別說。”他以為沒人聽得出他話裡的怨懟啊,嘖。
呼──風吹過,打火機上的紅豔左右晃動,兩個人同時伸手擋風。
封志尚的掌心貼上她的手背。
“呃……”視線膠著在同一個點,濃黑的劍眉變成軟劍皺起微浪。“你還是面無表情。”
他以為她會──好吧,就算不會哭,好歹也是滿臉悽楚,畢竟,任誰遇到這種事臉色都會變。
就她,還是一派冷靜,讓他覺得自己的心虛內疚很愚蠢,備感狼狽,好象自己的擔心很多餘。
“你要我怎樣?”沒被他刺得唉疼喊痛就已經算她夠堅強了,這傢伙還不滿意,真的要她血流滿地死成一片才甘心嗎?“氣出完了就走,想再對我說教就滾回去,我不想聽。”
“我來道歉。”她剛是聾了嗎?“我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對你說那麼重的話是我不對;但是你擅自行動也不應該,我是你的搭檔,應該一起行動。”
又來了。“你還沒說夠嗎?”
“你不能這麼自私。”
自私?“你說我──自私?”
“當然自私,你不想看見事情在自己眼前重演就胡亂行動,難道我就願意看見你死在我面前?這不是自私是什麼?”
任裘靡啞口無言。
她沒想這麼多,對身邊突然出現搭檔的事情從一開始就頭痛,認為這是一個擺脫不掉的麻煩,甚至懷疑組長有意藉此絆住她腳步,不想讓她為了辦案衝得太快,早早殉職。
她並不知道其實這個決定讓吳東明後悔到現在──因為封志尚的暴衝速度不亞於任裘靡,兩個人的組合就像四輪傳動加上渦輪引擎,只有衝得更快的份;相對的,惹的禍就更多,害他發日疏、頭日禿。
是的,平心而論,封志尚的能力不差,尤其線上索方面的掌握和槍法,還有隨機應變的靈活,很少給她添麻煩。
她真的過份?
像他說的,只顧自己不想看見同事流血喪命,就不管他想不想面臨這種事?
嗯……他的話好象有點道理──
“你要不要抽菸?”
冷眼移向他,眸色透露不解。
“火快熄了。”大概是瓦斯快用光了吧。他看著手上的打火機,純銀的設計有男人粗獷的氣息。
是那個人留給她的嗎?
一時間,心裡浮現她什麼時候開始抽菸、又為什麼抽菸的疑問,沒有理由地介懷著。
“這算道歉?”
“如果你願意接受的話。”
任裘靡低下面孔讓嘴邊的煙就火點燃,朝天空吞雲吐霧。“也許你說的對,我是自私。”
這麼容易就接受埋怨著實讓封志尚受寵若驚。嘖嘖,她突然變得老實反而讓人心底禁不起油然升起毛骨悚然的戰慄。
當然,冬夜太冷也是讓他雞母皮狂舞作亂的原因之一。
冷……“喝杯咖啡吧。”
“咖啡?”
“很暖的。”深靛的黑夜因為有逃生門前的照明燈,照亮封志尚咧嘴的白牙。“買不起什麼好咖啡,勉強湊合一下。”他說,拉開夾克抓出藏在懷裡保溫的兩罐咖啡。
遞一罐給她,露出白牙笑著套用某句廣告臺詞:“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
任裘靡接過,掌心被咖啡暖得發燙,感覺很熟悉。
就像剛才為了擋風碰到他的手背,都暖得發燙。
“我想喝藍山。”
還挑!“真任性。”
“我姓任。”有資格任性的,舍她其誰。
“這算和解了嗎?”他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轉過去。”
“幹嘛?”雖然有疑問,他還是乖乖照做。
後頭一個重量壓上來。“借靠一下。”
封志尚頓了會兒,總算放心。
“以後──”
“嗯?”背後的聲音帶點慵懶。
“別再這麼做,我也答應你絕對不會做這種害你難過的事。”
“誰會難過?嘖。”
還逞強,真是受不了。封志尚決定略過她的嗤聲,說自己的話:“總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是出生入死的搭檔啊。”
“你警察電影看太多了。”不切實際。
“我會做到,你也要做到。”暖和的咖啡下肚,嗯……是太甜了點。“我絕對不會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