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有種陌生的情緒讓一貫蠻橫跋扈的他,失語了:“喬奇……我……”
風繼續吹,兩人僵在甲板上,空氣好像凝固了。
“哐啦”拉槍栓的輕響,如霹靂劃破沉默。喬奇的後頸陡涼,若掉過頭,就會望見一隻烏黑冰冷的槍口。
持槍人是青竹幫的小弟阮旬:“姓喬的,快放開老大,不然我不客氣了!”
喬奇聽了,反而鎮定下來,手微用力,尖銳的叉子刺入阮旭的肌膚,他直視對方:“我自問從來沒害過你,你為什麼要對我趕盡殺絕?這次出行,你打算把我關起來繼續折磨,還是拋屍海上?”
阮旭眨了眨眼,似被人點破心思,臉色變得陰陽不定:“其實,我並不想做絕,只要逼你發瘋,把徐老頭敷衍過去就行,可是,你偏偏想起來了……”
喬奇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語氣出乎意料的平緩,根本不像陷入絕境的人:“阮大哥,從前你誇我有潛力,多次邀我加入青竹幫,我這個人懦弱無能,難得被人看重,心裡曾有過一絲竊喜,這回,我不讓你為難,就當作報答你的知遇之恩吧。”
話語一落,他騰身而起,閃過腦後的槍管,矯捷如脫兔,撲通躍入海中。
阮旬吃了一驚,撲到船舷邊,舉槍連發數彈。過了一會,他轉過身,遲疑地說:“喬奇沉下去了,不知道死了沒有……要不要搜尋……”
“算了,這事到此為止。”
“老大,您怎麼了,沒事吧?”阮旬的嘴張得老大,好像見了鬼一樣。
阮旭微笑:“我挺好,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我臉上開出花來了?”
他伸手去捂咽喉的傷,一滴溫熱的透明液體滴在手背上,然後,又一滴。
“下雨了嗎?”他緩緩地揚起頭,望向晴朗的天空,暮色低沉,海水綠如藍,天邊落日勝血。
這一刻,他熱淚盈眶,雖處在水中央,心頭乾涸似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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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黎明前的黑暗,如果能堅持,就能看見曙光。
第二部 小喬出嫁 人面桃花
喬奇屏息往前遊,肺部的氧氣耗盡,憋出灼燒的感覺。
他曾有過溺水的經驗。
那時,他八歲,和大哥在麗江學游泳。風浪將他打翻,像顆石頭般往下沉,水漫進嘴裡,居然是甜的,他忍不住喝了幾口,岸邊的人影漸漸變得遙遠而模糊……
他醒過來時,母親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然後抱住他痛哭,緊得讓他透不過氣,父親神情憔悴,蹲在地上摸眼淚。
真奇怪,他沒看見哥哥。
晚上,他聽父母說,哥哥為了救他,被江水捲走了,連屍體都找不到。
他悄悄溜出門,一個猛子扎到江裡摸索,就算找到雙鞋子也好。
江水凍得他牙齒打架,他的眼淚一直流。
父親尾隨而來,撈起他沒頭沒腦地毒打,“你害死了哥哥,還想氣死父母嗎?你這混球,真是討厭,怎麼這樣頑皮?……”
他的身體很痛,眼眶奇蹟地幹了,結結巴巴地重複:“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
從這以後,他養成了逢人道歉的習慣,他的膽子也變小了許多。
不過,他還是一如既往到麗江游泳,希望從江裡撈起哥哥的遺物。
每次,母親知道他偷偷去玩水,就會拿起鍋鏟亂敲,“你再去,就打斷你的腿。”
他被打得滿地打滾,沒口子地求饒,媽,對不起,對不起!……
媽,打腿就好,怎麼盡往我腦袋上招呼,別打了,再打,我會更笨,考不上大學可怎麼辦?——這些話,他當然不敢說出口,只能含淚哽咽。
改日,他繼續跳到江裡,滿身青紫,如一條黃花魚。
一晃眼,到高中畢業,他的泳技突飛猛進,拿下幾塊全國性比賽的獎牌,讓母親很有面子,樂呵呵地逢人就誇,對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但是,他始終沒有找到哥哥。
有時,他會想,也許哥並沒有死,活在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所以,只要不停地往前遊,就會有希望,不是嗎?
喬奇浮出水面,回頭望去,阮旭的遊艇小得像個火柴盒,而左前方的船正全速向自己開來,船頭站立之人,面目越來越清晰,正是桑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