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了大實話:“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第32章
蔣聞濤默然。
他猜自己此刻在雙喜心目中的形象,大抵就同那條引誘亞當夏娃品嚐禁果的毒蛇差不多。或許還要醜惡一點,就是一個惡劣的加害者。他很不是個滋味,很想感嘆著說一句:“雙喜,明明你也很有感覺的呀。”可再往深裡一想,又不由得苦笑。
這種話哪裡還用得著他來提醒呢?雙喜肯定是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並且害怕了才會迫不及待地逃開。當了三十年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忽然發現自己在和同性做的過程中也能高潮,這對他而言絕對是一個巨大的衝擊啊。
想到這裡蔣聞濤又覺得雙喜的做法其實也可以理解,那麼,他應該給他這一點時間,一點空間嗎?
——無論他願或不願,雙喜似已鐵了心要搬出去。
他自從來到上海,大小事務幾乎都由蔣聞濤一手包辦,就算他暫時沒空,也還有個雙慶在旁邊為他出謀劃策。可是這次找房子,卻連一個可商量的人都沒有,雙喜只能咬緊牙關,一個人去獨自面對。
他發動他不多的人際關係找房屋出租的資訊,趁午休和下班後去看房子,有時甚至來不及吃飯,在路上匆匆啃個麵包。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大都市,要找個合適的落腳處非常不容易,經濟條件和想盡快搬離的急切都讓雙喜不得不把要求降到最低。
他一連幾日早出晚歸,回來時也象是很累的樣子話都不想多說一句。蔣聞濤把這一切都默默看在眼裡,他一直想找機會再同雙喜談一次,最好是打消他搬出去的念頭。奈何雙喜不給他這個機會。這一晚他鐵了心,坐在客廳裡一直等,所幸雙喜這晚回來得不算太晚,蔣聞濤趁他坐小凳子上低頭換鞋的空檔,走到玄關處搭訕地問:“還沒吃晚飯吧?我給你留了外賣。”
他的語氣實在是溫和,以至於雙喜瞅了一眼那雙立在面前的大拖鞋,睫毛想思不定地微閃了兩下,終於也還是有問有答地回了一句:“……吃過了。”
蔣聞濤哦了一聲,並沒有就此氣餒。他仍然站著,用一種包含著無數感情的眼神注視雙喜那頭烏黑的頭髮。雙喜呢,低著頭,也盯著眼皮底下那雙拖鞋。蔣聞濤這樣站在他面前給了他很大的壓力,他幾乎都沒勇氣從小凳子上站起來了,只得刻意放慢換鞋的速度。沉默中他聽到蔣聞濤緩慢地在問:“雙喜……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雙喜沉默。
蔣聞濤耐心地,委婉地,以一種講事實的客觀態度斟酌詞句。“現在這個大環境……你也知道。什麼都漲,就是工資不漲……你一個人搬出去,不是不行……只是恐怕,會很辛苦……”
雙喜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蔣聞濤話裡那股關心的語氣,他很容易就能聽出來,默然了一會兒,終於放緩語調說:“我知道。”
千年前白居易就曾這樣嘆過:“長安不易居。”也許所有的大都市都不易居,無論是在千年前還是千年後。他這幾天看過的那些地方,無一例外都是地方偏僻租金低廉,但相對的,條件差,交通也不便。脫離了蔣聞濤的羽翼,他其實已經有心理準備要吃苦了。
蔣聞濤眉尖微微一跳。
“你知道——也還是要搬出去?”
雙喜沉默著,良久緩慢而堅決地點一個頭,於是蔣聞濤盯著他,也沉默了。
他的沉默不是無奈,而是象火山,表面靜止,內心卻起伏不止。
他不明白,被自己照顧著又有什麼不好呢?他雖然不是萬能的神,可是以他的家世、他的能力,要給雙喜撐起一片天空也絕非一件難事。他可以並且樂意這麼做,雙喜本人,對此也並不反感,對於蔣聞濤種種幾乎可以稱得上寵溺的行為他甚至還是有點兒享受的。可是現在他寧可出去吃苦也要搬出去,這就讓蔣聞濤太憤怒了。他覺得雙喜在這一點上做得很不地道。他默許他對他的感情,享受他帶給他的溫暖,卻絕對抗拒他對他產生的慾望。
他不作聲,微微眯起一點眼睛,有點兒森然地盯著雙喜,因雙喜頭低垂著,露出一截乾淨到缺乏血色的後頸,蔣聞濤盯著那截頸子,簡直有恨不得撲上狠咬一口的衝動。
他此刻對雙喜的感覺非常複雜,類似於愛恨交織還夾雜著一絲求愛不遂的惱羞成怒。
從來沒試過在一個人身上花這麼多心思還得不到回應,尤其雙喜那種明明很有感覺卻打死也不承認的嘴硬更讓他忍不住生出一個惡毒的念頭,他想要不要再瘋狂一點呢,乾脆把這個人關起來,刑求他、侵犯他,逼他誠實地面對,放棄與女人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