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歆看到他們露在醫生袍外面的是部隊裡的軍用皮鞋。
傅歆兩隻手緊緊的抓著鐵柵欄,她想出聲喊張奇,嘴巴張到很大,卻像是忽然之間變啞了,她努力了很多,像是被人灌了啞藥,連一個音符都發不出來。
她從看到張奇背影的那一瞬間,就控制不住的淚流滿面,可是,她像是生怕驚擾到了房間裡的人,就連哭都是壓在喉嚨裡,除了偶爾的噎氣,再也沒有任何一點響聲。
李燕飛看不下去了,走到傅歆身邊,朝房間裡看了一眼,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傅,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他其實在回部隊的當天就發病了,一直都被關在這裡,他什麼人都不認識,很抱歉,暫時可能不能讓你去看他。”
房間裡,張奇開始掙扎,玻璃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傅歆並不能聽到裡面的聲音,單是從張奇死命的掙扎,她就知道他很懼怕dian棍和麻繩,他在大聲的喊著什麼。
真的是不忍心再看一下,傅歆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控住不住的衝進去,轉過身,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她看到自己的十根手指慢慢的蜷縮,不受她控制的顫抖著。
李燕飛又想說點什麼,傅歆看著自己的手指,顫顫巍巍地說:“嫂子,能讓我見一下給張奇治病的醫生嗎?”
這個要求不算什麼過分的要求,反而是人之常情,李燕飛卻不知道怎麼了,言辭閃爍了一下才同意。
李燕飛去找給張奇治病的醫生了,傅歆就在休息室裡等著。
張奇情況特殊,並沒有被送去對地方開放的部隊醫院,就在部隊的衛生隊接受治療。
衛生隊很小,不過三層樓,按照道理那個醫生應該很快就會來,傅歆卻整整等了半個小時。
既然是部隊,給張奇看病的自然也是軍醫。
他沒穿白大褂,就只是穿著軍裝,看到傅歆,還顯得有點拘謹,“嫂子,你好。”
傅歆想對他微笑,很努力地扯了扯嘴角,依然沒笑出來,“你好,我聽說張奇是你在醫治,想請教一個問題。”
穿軍裝模樣的男子,很緊張地樣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嫂子,不用這麼客氣,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
如傅歆自己說的,她真的只是請教了他一個問題,她把像寶貝一樣藏著的藥瓶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後,問他,“如果這個藥瓶裡放的是能治療好精神疾病方面的藥,我想知道這個時候張奇要吃下去有用嗎?”
有句話叫久病成良醫,同樣的,傅歆在經歷了這麼多後,在醫學方面也有了稍微的一點認知,她知道很多藥的藥性在病情的不同時期服用,效果是不一樣的。
她太專注著想知道答案,都沒注意到在聽她問出的是這個問題後,原本一直很緊張的軍人,暗暗的鬆了口氣,他清清嗓子,字句清晰的回答了傅歆,“嫂子,張將的病情已經很嚴重,這個時候,只能一步步的來,哪怕這藥瓶裡的藥是神丹妙藥,對他也沒作用。”
那個軍醫看傅歆後背猛地一垮,整個人看似和剛才一樣,從刷的下變白的臉色就看得出,她已經失魂落魄。
他起身離開後,李燕飛推門進來,她坐到傅歆身邊,“小傅,難過就哭出來吧。”
傅歆眼眶通紅,卻緊緊抿著唇,顫抖不已的唇,終於慢慢地挑起一側,她沒哭,而是面帶微笑的問李燕飛,“嫂子,有水嗎?”
李燕飛又看了傅歆兩眼,確定她不會做什麼傻事,這才出去給她倒水。
關門聲傳來,傅歆擰開藥瓶,倒出裡面的那顆白色小藥丸,定定看著躺在掌心裡的小藥丸,傅歆帶著諷刺地勾了勾一側的唇角。
她張開嘴,把藥扔進嘴裡,仰頭,喉嚨一動,藥丸已經滑過喉嚨,嚥進肚子裡。
李燕飛出去倒水時,看似把門帶上了,其實故意用那麼大的力,就是為了讓門反彈,留了一小條縫隙。
透過那條小縫隙,她清清楚楚看到傅歆把藥吃進去後,才去倒的水。
任她再怎麼挽留,傅歆都沒留下,在臨走前,她又去看了看張奇。
和一個小時前看到的不一樣,張奇不再掙扎,也不再狂躁,他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眼睛緊閉著,像是睡著了。
透過玻璃,傅歆看到和以前睡著後一模一樣的張奇,唯一的區別僅在於,眼前的他,哪怕睡著了,手腳也被繩子捆在床邊四根床柱上。
她曾經軒昂峻挺,如神邸一樣讓人仰望的張奇啊,現在被人毫無任何尊嚴的捆綁在床上,心像是被人拿鋒利的刀片慢慢劃開,鮮血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