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面容。除去面頰上那奇詭的顏料之外,她的樣貌是清秀的,許是那眼中的擔憂和不安讓她看起來很柔弱,特別是那雙大小適中的眼眸微微紅腫,更教人看了會湧起莫名的心疼。
他側首向護士交代:“幫我準備整形縫合包,然後上5…0Dexon、6…0Nylon。”他轉而詢問女人:“你要留在這裡看?還是外面稍等一下?”
“我可以留在這裡嗎?”女人語聲聽來柔軟滑膩,態度客氣。
“是可以,只要你看了不會暈倒。”他輕笑了聲,音質很沉,很厚。
他是遇過不少一開始很有勇氣,堅決留下觀看的家屬,但通常是看了一半就轉身離開,更有大男人將縫合過程全程看完後,直接發軟倒地的情況。
她眉尖微動,輕輕頷首。“醫師,麻煩了,謝謝。”她退了兩步,退到不影響他工作但她仍能看見的距離。
“姐姐——”女童含淚喊了聲。
“姐姐在這,你勇敢一點,不要怕。”女人淡淡揚笑。“回家畫芭比給你。”
畫芭比?一般他遇上的多半是家屬為了鼓勵孩子勇敢,而買什麼給孩子做為誘因,用畫的倒是第一次聽見。
他雙手戴上無菌手套後,夾起消毒棉球滑過傷口,女童疼得齜牙咧嘴,眼淚鼻水直流,卻是吭也不吭一聲。
他看著那皺在一起的臉,咬得緊緊的牙關,驀地有什麼畫面與之重迭,他心微微一抽,軟著低嗓誘哄:“妹妹你乖,叔叔儘量放輕一點,你忍一下,默數到十秒就不痛了。”他隨即拿了針筒,幫女童打了區域性麻醉劑。
他黑眸專注地盯著傷口,手指仔細謹慎,一針一針從裡面縫出來,他一面還跟著幾步遠距離的女人交代照顧傷口的方式。
縫完最後一針,他看了看傷口,沉厚低嗓又起:“五天後回來拆線。”他除去手套,視線不經意覷見女童褲管捲起的腿上有著瘀傷,他大掌一握,細看那小腿上頭深淺不一、或青或紫的膚色。
“這是怎麼回事?”他濃眉一蹙,警覺心升起。
“小、小孩子,有時候難免玩過頭,碰碰撞撞的就容易有淤青。”女人走近,抱起女童。
近距離一看,黎礎又才看清女人紅腫的眼睛不像單只是哭泣所造成的,似乎還有外力,眼皮上方疑似有淺淺血痕。
“小孩子玩過頭,你也玩過頭嗎?”他看著她眼窩上似被什麼東西劃過般的血痕,那要是再往下個半公分,恐怕不是抹去幾滴血珠就能了事。
她略怔,看著他,尚不及反應,就見他面龐俯近。
她發現他的眼珠子黑又澄亮,睫毛濃密,眼睫尾處略往上提勾,是一種人們常說的桃花眼的眼型。他眼神甚是犀利地看著她眼睛上方……
她一凜,霍然明白他指的是她眼窩上的新傷,她急急退了兩步,微低面容。“醫師,謝謝你,五天後我再帶她來拆線。”她沒再抬臉,低頭抱著女童快速離開。
心思極細的黎礎又隨即追了上去,幾個大步後,大掌輕握女人肩頭。
“等一下。”他明顯感覺掌心下的身軀一顫。
“……請問,還有事嗎?”女人偏首詢問,沒正面迎視他。
他沉沉吐息,想說的話在舌尖繞轉一回後,才小心翼翼地緩聲問:“你眼上的傷口不處理嗎?”
“不用了,不要緊的。”她垂著眼眸,淡聲應道。
“不想讓我看沒關係,你可以去眼科診所請醫師幫你上個藥,雖然傷口看起來並不大,但萬一發炎了也很麻煩。”
“我知道了。”她回過身急著走,他再次出聲。
“我話還沒說完。”他看著她的背影,被她牽著的女童瞠著好奇的眼看他,他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女童發頂後,微傾著面龐,在女人耳畔低聲道:“家裡有人對你們姐妹使用暴力嗎?你說出來,我開個證明,你可以請求警方協助,申請保護令。”
他突然逼近的熱息讓她耳際微癢,她身軀一顫,雙手緊緊抱住妹妹。“謝謝關心,我們沒事。”話落,雙腿不再遲疑,急急跨出急診處。
黎礎又看著女人迅速離去的身影,抱臂默思。須臾,他跟一旁護士拿了女童只有基本資料的病歷,那對美麗但略顯深沉的黑眸,定定看著女童的資料。
“地址怎麼不完全?”他眉微挑,沉聲問。只有縣市和路名,他第一次看見這種地址。
“說是剛搬家,只知道路名,門牌號碼忘記了。”護士小姐稍早之前已詢問過掛號櫃檯的小姐。
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