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楊帆就曾憤怒地衝到她面前,大聲道:“陛下難道是要過河拆橋嗎?他這樣做,將您置於何地?”
那時她無言以對,這個中的滋味,豈是她能對外人說得清的?算起來,自從她離開司空朝到現在,已經有將近十天了,也不知道司空朝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或變化?
這日清晨,李承毓來見她。
聶青瀾知道他必然很忙,但是他每次來見她,都沒有把愁容擺在臉上,他看上去,從來都是那麼平和從容,寧靜得宛如高山上靜默流淌的泉水,讓她很是佩服。
今天他入宮,帶來了一件她朝思暮想又百味雜陳的東西——司空晨的親筆信。
“這封信,由貴國皇帝的信使送到宮門外,但是宮門守衛擋了駕,轉到禮部,禮部張大人又轉到我的手上,耽擱了有半天時間。”他靜靜地望著她,看她眼波閃爍,知道她在想什麼,就說:“你可以放心,這封信,絕沒有被人拆閱過。”
她信他說的話,因為這封信的封口處用的是司空朝特有的火漆,信封上還綁著一個只有司空晨和她才會打的字結。這兩點,便是旁人模仿不來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李承毓已經走到一邊去和司禮太監說著話,顯然是不想打擾她看信。
她迅速地拆開信封,短短一張信箋,她頗為貪婪地讀了三遍,那上面熟悉的字跡所書寫的內容,她幾乎己可以倒背如流。
此一別,心中惦念非常。他鄉明月可比本朝皎潔?天冷風寒,珍重身體,若有為難之處,可派揚帆傳話於邊境的蘅老將軍。
內容如此簡潔,顯然也是不想讓外人知道過多的訊息。
她終於將信函折起後,只見李承毓就站在幾步之外,微笑望著自己,彷彿信上的內容,他不用看也已瞭然似的。
她忽然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對他開口,這封信的內容又該不該說……
但李承毓先開口化解了她的尷尬,“今天天氣不錯,殿下願不願意同我出去走走?”
“好啊。”她微微點頭,雖然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裡,但顯然別有目的。
出了宮門,他給她準備了一乘小馬車,車廂只是簡樸的藏藍色棉布,並不引人注意,而他自己騎在一匹馬上,緊緊跟在馬車的一側。
聶青瀾聽到他對車伕說:“去鑼鼓巷。”
一路上,道路兩旁的市集十分喧鬧,聶青瀾不用看就知道自己都路過了哪些地方,這些地方有酒樓、茶社、飯鋪、兵器行、琴行、棋社、字畫店……甚至還有青樓。
她不大明白,如果李承毓是想讓她看看血月國京城的民風,該讓她下車一一去看才對,讓她坐在車裡,是為了安全嗎?
直到馬車越走越遠,這些喧鬧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之後,她不禁問道:“我們是要出城嗎?”
“不算是出城,只是城郊的一塊地方而已。”李承毓回答。又過了一陣,他小聲說:“到了。”
車隊停住,依然是他親自為她開了車門。她剛一走下車,就不禁愣住。
這裡是一片低矮的破廟,斷壁殘垣,怎麼看都不該是一國之都該有的景象。在各處的牆根下,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破衣爛衫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個個沒精打采、氣息奄奄的樣子。
但一見到李承毓和她出現,很多人都振奮地張開雙眼,幾乎是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他們的雙腳,不住地叫著,“好心的公子小姐,夫人老爺,賞點銀子吧,我們一家大小都要餓死了。”
聶青瀾幾乎是嚇住了,就算是在戰場上看見死人,也不會讓她這樣驚慌。她從未見過這麼多的難民,如此的淒涼,如此的邋遢,如此的不顧一切,彷彿抓住她就是抓住了希望和生命一樣。
揚帆怒斥著奔過來,舉起劍鞘就要拍打,卻被她擋住,“他們沒有罪,你若是也這樣飢餓,你也會不顧一切的。”
她不由得看向李承毓,在他的眼中,此刻瀰漫著的是濃濃的悲傷和惆帳。
而她也發現他們的車隊後面還跟著幾輛馬車,此刻從那些馬車上正往下搬運著大量的饅頭和稀粥。
一看到有食物,難民們立刻丟開他們,擁到了那些馬車跟前。
“為什麼要我看這些?”聶青瀾望著他問。
“因為想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血月。”李承毓輕嘆道:“血月這些年屢經戰爭,又逢天災人禍,國力日漸衰微,原來難民只在遼河以南,這一年越來越多,連京城周圍都開始聚攏了大量的難民,若是不及時採取措施治理統轄,這些難民就會拖垮了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