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嗎?他那種臉色,瞧也知道病入膏肓了吧?!哪有正常人膚色會透著暗黑鐵青加慘白?沒見過這麼不顧後果的蠢男人,把自己當成蚊蟲在薰,又泡毒湯毒水的——”要不是古初歲時常偷偷在赫連瑤華的茶水裡加些血呀的,赫連瑤華早就被他自己給毒死了吧!
嚴盡歡見白綺繡瞪大的眸間泛開一片淚霧,頗為吃驚:“你當真都不知道赫連瑤華做的那些事?他抱你一塊兒去浸泡防腐毒藥浴?每天在房裡點燃防腐毒藥香?”
她真的都不知道……
為什麼沒有人阻止他?為什麼沒有人勸服他?
不,有的,一定有,是他聽不進任何阻撓,一意孤行,做出眾人眼中名為瘋癲的可怕行徑。
為她。
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不知能說什麼才好,他承受五年來的折磨,是她給他最殘忍的報復,夠了!真的太夠了!她沒有資格這樣對待他,他所犯過的錯沒有如此嚴重,他不是劊子手,她爹不是死於他之手,他只是站在一旁,說了幾句冷言冷語,沒伸出援手,不過就是這樣而已呀……
“他常常到嚴家來,催促妅意和古初歲趕快生孩子,突然之間,兩管鼻血咻地就流下來,剛開始我們還以為他看見啥火辣香豔的場景,有一回更是面對義哥時流鼻血,氣得義哥當作他在猥褻他,差點沒賞他一拳,後來才知道,那是他毒發作的現象,你沒有見過嗎?”嚴盡歡彷彿想更刺激她,續道。
她沒有見過。醒來這段日子裡,她逃避著他,沒有關懷過他,拒絕去聽他為她做了些什麼,她自顧自地躲在自己架構起來的封閉世界,將他鎖於心門之外。他毒發了幾次?他痛苦嗎?他如何支撐過去?這些……她都忽略了。
“你現在還來得及做些事。不用露出沮喪表情,你趕快去找古初歲,向他求藥。雖然大夥表面好似都與赫連瑤華毫無嫌隙,裝出恩怨莫提的釋懷,實際上才不是這樣,古初歲恨極了赫連瑤華,明明簡單就能幫赫連瑤華解毒,他卻故意不救,他等著看赫連瑤華死,以洩曾受赫連瑤華迫害之恨。”嚴盡歡俏顏緊繃,認真說道。
白綺繡寒毛直豎,越聽越膽戰心驚。
“這也難怪,天底下有誰心胸如此寬大,都被綁在榻上劃開胸腹,嚐遍劇痛,又親眼看見愛人慘遭割喉,還能與始作俑者稱兄道弟?”嚴盡歡又補上一句。
第12章(2)
“請告訴我古公子在哪裡——”白綺繡央求道。
“古初歲住那邊,他很好認,聲音最難聽的那隻,就是他了。”嚴盡歡纖指一指,遙遙落在池的另一端。
白綺繡匆匆道謝,緩慢站起,步履蹣跚,扶著欄,偎著牆,一階一階走。
“歡歡,好熟悉的橋段哦。”自始至終忙著吃綿糕的朱子夜總算抬起腦袋,耳裡方才聽見的說詞口吻,好似曾在某一年,嚴盡歡也用來欺騙過一個無辜少女——就是她——害她做出超丟臉的舉動……
“是呀,小當家,您把古大哥說成心胸狹隘的人了。”侍立在嚴盡歡身後的小婢春兒替古初歲抱不平。她從沒見過比古初歲更好說話的人,無論男女老幼、認識的不認識的,只要是需要他藥血救命,他都能大方相贈,哪可能會對赫連瑤華例外?
嚴盡歡抓起一把玫瑰瓜子,磕得咔咔有聲,軟嫩嫩的嗓,悠哉輕吐:“我在幫古初歲和妅意出口鳥氣。被赫連瑤華欺負成那樣,現在小小惡作劇一下又何妨?”完全沒有心虛和內疚。
幾名女人只能相覷,無法干涉嚴盡歡做的事,每個人將目光送向正吃力下樓的白綺繡——
這段路程,對尋常人而言或許不算遠,只消一盞茶時間便能到達,對白綺繡卻遠若天涯,她無法貪快,就算心急如焚,也不能奔跑。
行走速度太慢,慢到足以教她再三反芻,反芻過往種種,心裡的酸甜苦辣,交相充斥,那些回憶,不全是甜蜜,也不全是痛苦,它們無法以一種滋味來論斷,恨他時的苦澀,愛他時的甜美如飴,知道他有婚約時的酸辛,被他擁抱時的熱辣如火……她帶給他的,亦不是單一的味道,她讓他難受過、讓他等待過、讓他茫然過、讓他吃盡苦頭過。
她有給他快樂過嗎?
他覺得有她會比沒有她來得更好嗎?
她值得嗎?
她給得好貧乏,他給得好豐裕,這輩子,是註定虧欠他了,起碼現在她必須讓他解掉體內毒性,那些因她而中的毒。
古初歲並沒有待在他與歐陽妅意的小廂園裡,而是在不遠橋畔,和歐陽妅意兩人忙哄兒子,身旁一個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