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命像是沿著一條畫好的軌跡在滑翔,翅膀雖然張開了,可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低空徘徊,僵硬而麻木。
我知道彼得·潘是會飛的,而且飛得很好很頑皮。他時而掠過海面。時而又鑽進很高很高的雲裡面去。
“眼看邁克爾就要墜到海面上了,彼得·潘才飛快地衝下去,一把抓住他。彼得·潘這一下幹得可真漂亮,但是他總是等到最後那一瞬間才去救人,而且,他好像是在故意炫耀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專門為了救人。”
你看,他就是這樣一個驕傲而任性的孩子,他又傷害他的朋友們了。
小許曾經寫下過這樣的句子:
“愛的背面是什麼?”
“是恨。”
“不是,是遺忘。”
彼得是個經常忘記別人的人,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去愛過別人。
“既然他把那些事情忘得那麼快,”文蒂深思地說,“怎麼指望他能一直記住咱們呢?”
真的,有時彼得飛回來的時候,就不認識他們了,至少是認不清他們了。文蒂看清了這一點。“無論是白天還是別的時候,彼得飛過來看見他們的時候,眼裡竟流露出努力辨認的神色。有一次,文蒂不得不向他喊出自己的名字。”
我不喜歡彼得這個樣子,他需要大家對他的愛,他可以在那些愛裡面任性地撒嬌,就像個在雪地上撒野的孩子,可是他卻不愛別人。或者說得更悲哀一點,他不懂得怎樣去愛別人。
一個失去愛別人的能力的人是悲哀的。安妮不輕易地去愛別人,因為她被愛情的宿命割傷了一條很大的傷口。可是彼得純粹是因為幼稚,因為他任性的自私。於是所有愛他的人都感到難過,為他傷心,包括文蒂,包括那個為他嫉妒文蒂為他去死的小仙女丁卡,包括印第安公主虎蓮,包括永無島上的孩子們,以及那些甘願讓彼得騎在自己的尾巴上玩耍的美人魚們。也包括我,我想我也是愛他的,我對別人說:我覺得彼得·潘是個可憐的孩子。
永遠哀傷的孩子――讀《彼得·潘》(2)
我覺得彼得·潘是個可憐的孩子。
在這篇文章寫到一半的時候我打電話給小許。那天晚上已經七點十五分了,大家都在上晚自習。我握著電話站在校門口的電話亭裡,夜風吹過來,我聞到自己剛洗過的頭髮上有青草的香味。我對小許說我在給《彼得·潘》寫書評呢。小許說為什麼想到要寫彼得呢?我說因為他是個讓人恨也讓人心疼的可憐的孩子。小許說你是第一個覺得彼得可憐的人。 小許堅持認為彼得是個落拓的孩子,我不知道彼得什麼地方讓小許感到落拓,就正如小許弄不明白彼得什麼地方讓我感到可憐。
小許說我是第一個給童話寫書評的人。我對她說其實顧湘也給童話寫書評,寫《小王子》,也寫《彼得·潘》。顧湘對《彼得·潘》的書評寫得相當地好,我覺得自己現在又寫《彼得·潘》是在幹一件隔紙描紅或者畫蛇添足的笨事情。
小許鼓勵我說不是呀你和顧湘寫的東西不一樣呀。
於是我也笑了,安慰自己:是呀,真的不一樣呀,我們看的《彼得·潘》是兩個版本,她說的溫迪就是我說的文蒂,而且她看的版本好像比我的譯得好一點。
說完我們兩個都笑了。我看到玻璃牆上自己的笑容格外明亮,像個快樂的小孩子。
小郭啊,你真像個小孩子。小A這麼對我說過,一草也這麼對我說過。記得我一個人去上海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一草,我和他在路邊等車。一草說:小郭呀,你真像個小孩子。於是我說我本來就是個孩子呀。一草笑眯眯地望著我:小郭我特喜歡你這一點,承認自己小,而不是像一般十六七歲的孩子一樣扮成熟。
是的,我看到過很多初中的孩子用成人的姿勢難看地抽菸,我為他們心疼了。為什麼要急急忙忙地長大呀,有一天你們會發現自己真的無法挽回地長大了,那你們想重新變小都不可能了啊。
在一草說的時候我沒有告訴他有段時間我是多麼地不想長大。
那是初三的時候,我對A說我不想繼續長大了,一輩子上幼兒園多好呀。小A說:想想彼得吧,那個永遠哀傷的孩子。
聽了小A的話之後我就開始希望自己快快長大,我要學會珍惜學會怎樣去愛去寬容別人,因為我不希望像現在一樣像彼得一樣像個任性的小孩子一樣亂髮脾氣讓愛自己的人傷心。我不願意看到爸爸媽媽老了,朋友們都牽著自己的孩子,小樹苗都長成參天大樹了,高山都被風削平了,大海也被沙填滿了,而我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