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兒子,看起來一樣出類拔萃,其實仍有差異。
司重華是老王爺的嫡長子,名正一言順地接收他遺留的一切;他雖一表人材,可惜才智平庸,是以名義上已貴為王爺,人們仍以“小王爺”相稱。
反之,司將淳就大大地不同了。他沒有繼承老王爺一分一毫的財物,卻獨享與他一模一致的雄才大略。他自立門戶,年紀輕輕已賺了缽滿盆滿;他看似玩世不恭,卻有著最精準的眼光與最厲害的手腕,使他永遠都在談笑間、輕而易舉地勝卻無數。
人們都羨慕老王爺有一雙好兒子,一個承名、一個獲利;更稀罕的是,兩人兄友弟恭,未曾有爭產的醜態出現。但是,只有明眼人才看得出來,貌似恭良的司重華十分嫉恨司將淳。在他心目中,司將淳的每個勝利,都讓他更顯失敗;司將淳的存在,完全奪走了他身為老王爺嫡長子的光彩,但他從來都不肯坦然服輸。
數不清多少次,他派人暗算司將淳,卻都不成功;他甚至私下造謠,司將淳行為乖張,是異種魔胎,並巧妙地將話傳入聖上耳中,然而,沒想到錯有錯著,反而讓聖上與司將淳產生了非比尋常的友誼,成了眾所周知的知心之交。
司重華搖了搖金質扇,儘管恨著司將淳,他仍要維持他大度能容的假象。
“‘小弟’,聽說你前陣子前往南方營生,一切都還安好吧?”
“託你的福。”司將淳意味深長地笑道。
“怎麼這麼說呢?”
司將淳趨身向前,壓低聲音地說道:“‘大哥’,你差人在猛虎崗、景上鎮等地招呼我,用的都是入流上段的高手,恐怕耗了不少銀子吧?如今我一切安好,身手反而被磨得更矯健,怎麼能說不是託你的福呢?”
“將淳兄,千萬別忘了萬劫崖的那筆帳。”青史賢難耐寂寞地插嘴道。“那巨石滾下來的樣子可比千軍萬馬,實在太壯觀了,令我畢生難忘。”
“青史賢說的是。像這等天大地大、值命抵償的恩情,你說……該要我怎麼還呢?”司將淳輕如呢喃地說著,語意卻透露著絕對不容錯辨的威脅。
司重華俊臉煞白,比司將淳矮了將近一個頭的身量微微抖瑟著。
他好恨,恨司將淳的光芒讓他顯得多餘;他又好怕,怕他的反撲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他前世究竟造了什麼孽,使得今生必須與這樣的人成為手足?
這時,跑堂匆匆而來。
“三位爺,樓上的東西廂房都已收拾好了。請問你們是要併成一間用餐,還是分開?”
司重華無法再面對司將淳一時半刻,卻已虛弱地說不出自己的意見。
“還是分開吧!”司將淳大發慈悲地放過他一馬。“我和青史公子有要事相商,不能陪‘大哥’把酒言歡。”他似笑非笑地睇著猛吐一口氣的司重華。“‘大哥’,你先請。”
被宛如惡魔的司將淳放過的一剎那,乍然放鬆的神經令司重華幾乎暈厥。
第二章
可恨,簡直可恨到了極點!
進了雲來茶坊擺設雅緻的西廂房,憋住滿肚子氣的司重華,恨不能盡情地搗碎房裡的東西,以渲洩他的怒氣。
但他不能這樣做。他是人們眼中最沒有貴族驕氣的小王爺,不管他多麼憤怒,他都不能撕毀精心打造,只為與他的雜種弟弟一別高下的精巧面具——
司重華一手抓過盛裝西域美酒的典雅瓷瓶,就口大飲。
“主子,您別這樣……”小廝何明好害怕。主子太過在乎他那高人一等的弟弟。
司將淳天生就有著讓人不顧—切想追隨的特質,而主子卻總是耿耿於懷。每次較勁失敗,他就會瘋得像什麼似的;要是這時在府裡,只怕他會狠狠抽行無辜的僕傭幾頓鞭子演恨。
何明多慶幸,他們現在是在外頭,主子就算再狂怒,也會多少顧念著面子。
“哼,那個雜種有什麼好?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就會招邪,整個京城的人都被他吸走魂兒了,還傻傻地贊他。哼!”他粗魯地揩掉唇畔的深紅酒漬,恨恨地說。
這時,廂房的門兒被敲了敲,戰戰兢兢的何明過去開門。
一個衣衫襤褸、滿面風塵的老頭兒彎著背站在門口,他有著純粹屬於異國的五官,手中提著沙郎國的樂器南夕琴,在門口求見。
何明認出他就是在雲來茶坊門外混飯吃的潦倒樂師。“去去去,我主子沒空招呼你。”這當兒,不相干的人可別來自我罪受才好。
“小王爺,您想不想除去心腹大患?”老頭兒越過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