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誠惶誠恐……嗚嗚……”陸成痛哭流涕。
“是親家了,您老就起來吧。”朱常洵難得會去扶人,“本王這小兒,眼界可高了,要為他找個適當的物件,簡直比登天還難,這幾天來了很多京官,送來許多畫像,挑來挑去,還是您老的孫女適合我家小兒。”
“福王爺聖明!郡王爺英明!是老臣高攀了。”
這趟來對了!陸成老淚縱橫,攀上福王,好歹他有機會升上一品官了。
“父王……”朱由楠混亂得說不出話來。
“楠兒,為父的知道你急,但大婚急不得,現在都十二月了,總得花些時間籌備,婚期訂在明年三月如何?”
“恭喜福王爺!賀喜郡王爺!”四周又是一片奉承歡喜之聲。
“可是……”
“來,這位是禮部尚書……”朱常洵又忙著介紹其他官員讓兒子認識。
人來人往,一張面孔換過一張面孔,個個喜上眉梢,擺足笑臉,但朱由楠瞧來,不過是一張張虛偽的面具罷了。
封王,給了他頭銜和財富,卻也讓他失去了自由。
那是他生下來就套住的枷鎖,掙不脫、切不掉,甚至無從開口說不要。
不!這不是他想過的生活,他只想當一個小大夫,在小村、小鎮行醫看病,身邊有人為他擦汗、遞水,日出日落,平平安安;到了夏天,可以到溪邊玩水、抓青蛙;到了冬天,抱著心愛的妻子躲在被窩裡,一起努力生娃娃……
恭賀聲不絕於耳,他卻是什麼也聽不見了。
第四天了,每天藥鋪子一開門,尹桃花就站在門邊盼呀盼的,卻是盼不到熟悉的身影。
紅豆也很苦惱,捧著下巴道:“阿楠哥哥怎麼不來?”
小橘並肩坐在一旁,也捧著下巴,苦著臉道:“阿楠哥哥不要我們了嗎?”
輔子裡的夥計道:“不是的,這幾天福王府辦喜事,大官來來往往,轎子、馬車像流水一樣過去,衛兵可忙了,為了保護這些爺兒們,一下子封了那條街、一下子又擋了那條巷子,阿楠大概被擋住了,過不來。”
阿楠住哪裡呢?尹桃花心思糾結,阿楠每天很早就過來藥鋪子,若沒出去義診,中午就會留在鋪子吃飯,到了傍晚,一定會離開,這麼久的時間以來,她習以為常,竟然忘了問他住在洛陽何處!
甚至宋銓也沒過來報個信兒,她苦於無處尋人,只好在鋪子裡苦等。
賈勝佗優哉遊哉地喝了口茶,“桃花,別擔心,他不會有事的。”
尹桃花絞著手中的帕子,仍是秀眉微蹙,憂心地望著街頭的那一端。
紅豆問道:“賈伯伯,福王辦啥喜事?他還要娶老婆嗎?”
賈隘佗笑道:“不是娶老婆,是福王第七個兒子封王,正在熱鬧慶祝。”
小橘眨眼問道:“一個福王已經很壞了,還有別的王來使壞啊?”
“呃?!”賈勝佗傻眼,好聰明的說法。
兵丁封街,來看病的人也少了,幾個夥計閒得無聊?便聊了開來。
“福王七個兒子全部封郡王了,這下子洛陽城更不得安寧了,小橘說對了,這位『混世小霸王』有了王位,恐怕還要更加使壞。”
“上回聽說他到鄉下,一夜玩七個村姑,被一個將軍瞧見……啊,紅豆和小橘在這兒,不說了不說了。嘖!真是敗壞風氣,大家回去可得仔細顧好家裡的妹子,別給小王爺看上搶走了。”
紅豆聽了,趕忙轉身抱住小橘,“顧好”妹子。
大家鬨堂大笑,“小王爺不敢到這裡使壞啦,福王府的御醫不會看的病,還得找咱們賈大夫呢!對了,大夫,這個小霸王長什麼樣子?一定很兇惡吧?”
“兇惡嗎?我來想想。”賈勝佗撫著一把黑鬍子,高深莫測地道:“他呀,瘦瘦長長、斯斯文文、細皮嫩肉,模樣挺俊的,聰明是聰明,可有時候又像只呆頭鵝,只會傻呼呼地看姑娘。”
“果然一脈相傳,也是一隻小色鬼!他明年要娶的小王妃可慘了,還沒嫁進門,就得先聽一大串風流韻事。”
“啥?!你說他要娶小王妃?”賈勝佗跳了起來。
“是呀,聽說是京師大官的孫女,福王府的人都出來說了。”
“可惡啊,這小子!”賈勝佗急得團團轉,猛扯鬍子,一邊拿眼偷瞧桃花。
尹桃花站在門邊,大家的談笑聲隱約傳進她耳裡,但小王爺封王娶妻皆不關她的事,她關心的只有阿楠,這幾日不見,他可安好?